白狐化作的白光鑽進體內的瞬間，林風感覺像是吞了一團溫熱的火焰。那股暖意順著血脈遊走，所過之處，黃三太爺殘留的陰冷靈力如同冰雪遇陽，瞬間消融殆儘。他猛地挺直脊背，原本被壓製的意識徹底回籠，四肢百骸都透著一股久違的暢快感——那是完全屬於自己的身體，每一寸肌肉、每一次呼吸，都由他自己掌控。
“吼——！”
不遠處的灰仙群裡爆發出一陣騷動。黃三太爺被逐出林風身體的氣息太過明顯，那些原本因為黃仙威壓而有所顧忌的灰仙，此刻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紅眼睛裡的凶光愈發熾烈，密密麻麻的灰影再次朝著兩人湧來，指甲刮過凍土的“嗤啦”聲彙成一片，聽得人牙酸。
“小心！”林風下意識地將陳雪護在身後，左手迅速摸向腰間——那裡還彆著半塊鎮魂玉碎片。之前對付還魂草的根須時，他已經見識過這玉的威力，此刻麵對這群悍不畏死的灰仙，這或許是他們唯一的依仗。
手指觸到玉片的刹那，一股溫潤的涼意順著指尖蔓延開來。林風握緊玉片，猛地將其舉過頭頂！
“嗡——”
鎮魂玉碎片突然爆發出一圈耀眼的紅光！
那紅光不算刺眼，卻帶著一股沛然的陽剛之氣，如同在寒夜裡點燃的篝火，瞬間將周圍的陰冷驅散。紅光擴散開來，所過之處，空氣裡的鼠臊味像是被點燃的油煙，發出“滋滋”的聲響，迅速消散。
最令人心驚的是那些灰仙。
衝在最前麵的幾隻灰仙被紅光掃中，身體像是被潑了滾油，瞬間冒出黑煙，發出淒厲的尖叫，踉蹌著後退了數步，紅眼睛裡第一次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後麵的灰仙見狀，攻勢頓時一滯，再也不敢貿然上前，隻是圍著紅光邊緣徘徊，喉嚨裡發出不甘的“吱吱”聲，像是一群被無形牆壁擋住的野獸。
“有用！”陳雪又驚又喜，下意識地往林風身邊靠了靠。
林風緊握著玉片，手臂因為發力而微微顫抖。維持紅光顯然消耗不小，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力氣正在快速流失，但此刻絕不能鬆勁。他低頭看了一眼陳雪，女孩臉上還帶著淚痕，眼神卻異常堅定，正緊緊攥著那枚黑色的種子。
“我們先撤！”林風壓低聲音，“這玉撐不了太久。”
陳雪點點頭，沒有絲毫猶豫。
林風護著她，一步步往後退。鎮魂玉的紅光如同一個移動的屏障，將灰仙們牢牢擋在外麵。那些灰仙雖然凶性未減，卻像是對紅光有著本能的畏懼，隻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始終保持著數丈的距離，不敢越雷池一步。
兩人不敢停歇，借著紅光的掩護，沿著崎嶇的山路往山下疾走。身後的灰仙如同附骨之蛆，紅眼睛在昏暗的林間閃爍，像一串移動的鬼火，提醒著他們危險從未遠離。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周圍的樹木漸漸變得稀疏，空氣裡的陰冷和鼠臊味淡了許多，身後的灰仙才終於失去了蹤跡。
林風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拉著陳雪踉蹌著靠在一棵老樹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鎮魂玉的紅光已經暗淡下去，變回了之前那枚不起眼的碎片，被他無力地攥在手心。
“安全了……嗎？”陳雪的聲音帶著疲憊，她癱坐在地上，後背抵著樹乾，長長地舒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眼淚卻又不爭氣地湧了上來。
林風搖搖頭，又點點頭。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安全，灰仙的退去或許隻是因為忌憚鎮魂玉，或許是在等待更好的時機，但至少此刻，他們暫時擺脫了追殺。他看著陳雪通紅的眼睛，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想說些安慰的話，卻發現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黃三太爺的背叛，白狐的犧牲，灰仙的追殺……這短短幾個時辰裡發生的事，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卻又真實得讓人心悸。
陳雪抹了把眼淚，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掏出那枚黑色的種子。她看了看四周，選了塊相對鬆軟的土地，用手刨出一個小坑，小心翼翼地將種子埋了進去。
“奶奶說，要澆仙家的血才能發芽。”陳雪喃喃自語，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小巧的折疊刀——這是她防身用的，之前一直沒機會拿出來。她沒有絲毫猶豫，在指尖劃了一道小口，鮮紅的血珠立刻湧了出來。
她將指尖湊到埋種子的地方，讓血珠滴落在濕潤的泥土上。
一滴，兩滴，三滴……
就在第三滴血滲入泥土的瞬間，奇跡發生了。
埋著種子的地方，泥土突然微微隆起。緊接著，一抹紫色的嫩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莖稈拔高，舒展葉片，不過片刻功夫，就長成了一片巴掌大小的還魂草，深紫色的葉片上滾動著晶瑩的露珠，隻是這一次，露珠裡沒有那些詭異的人臉，隻有清澈的天光倒影。
“真的長出來了……”陳雪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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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也看得有些發怔。這還魂草的生長速度太過驚人，顯然不是凡物，也難怪會被灰家和黃三太爺如此覬覦。
這時，一陣微弱的嗚咽聲傳來。
兩人低頭看去，隻見之前那隻狐狸狗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正虛弱地趴在地上，身體比之前更加透明，像是隨時都會消散。白狐犧牲後，它似乎又變回了原本的形態，隻是沒了仙家靈力的支撐，顯得格外孱弱。
陳雪的心猛地一揪。她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還魂草的葉子，輕輕湊到狐狸狗嘴邊。
小狗虛弱地嗅了嗅，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費力地張開嘴，將葉子含了進去。
葉子入口即化。幾乎是瞬間，狐狸狗透明的身體裡泛起一絲淡淡的紅光，原本黯淡的眼睛亮了亮，身體的透明度也減輕了許多，開始有了血肉的質感。它舒服地哼唧了一聲，用腦袋蹭了蹭陳雪的手心，像是在表達感謝。
“它……它沒事了。”陳雪鬆了口氣，眼淚卻再次湧了出來。這隻小狗，承載著奶奶最後的念想，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白狐……我奶奶她……”陳雪哽咽著，話說到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隻是抱著小狗，肩膀劇烈地抽動著。那些沒能說出口的話，那些來不及表達的思念，都化作了無聲的淚水，砸在冰冷的土地上。
林風默默地坐在她身邊，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任何語言在生離死彆麵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他看著那片生機勃勃的還魂草，心裡五味雜陳。
這趟鏡泊湖之行，他們拿到了還魂草，卻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黃三太爺的背叛，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打醒了他對仙家的固有認知——並非所有仙家都如胡青羽那般正直，在長生和權力的誘惑下，他們也會背叛，會算計，會變得比妖邪更加殘酷。
而白狐的犧牲，則讓他看到了另一種可能——仙家也有情，有守護，有甘願為親人付出一切的決絕。
黃三太爺被白狐的靈力暫時壓製，灰仙也暫時退去，他們似乎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但林風心裡清楚，這絕不是結束。
黃三太爺絕不會善罷甘休，以他的性格，必然會聯合黑老太太和灰家，發動更猛烈的報複。而還魂草的出現，意味著林三叔的病有了轉機，可這背後牽扯出的陳家滅門案、仙家之間的恩怨糾葛，卻像一張越收越緊的網，將他們牢牢困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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