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落馬坡去的路不好走,剛過晌午就起了風,卷著沙礫打在臉上生疼。狐狸狗跑兩步就回頭瞅,舌頭伸得老長,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歇會兒吧。”林風把鐵叉往地上一戳,蹲在路邊撿了塊石頭,“這鬼天氣,怕不是要變天。”
陳雪從布包裡掏出兩個窩頭,遞給他一個:“看雲色像是要下雨,得抓緊走。落馬坡那地方邪乎,聽說到了晚上,連狼都不敢靠近後山的溶洞。”
林風啃著窩頭,眼睛瞟著遠處的山影。落馬坡其實不算高,就是坡陡,加上常年沒人打理,到處都是半人高的野草,裡麵藏著不少蛇蟲鼠蟻。他嚼著乾糧,突然想起剛才井裡那條小蛇,忍不住嘀咕:“柳七派這麼條小蛇去搶內丹,是不是太敷衍了?”
“你不懂。”黃三太爺的聲音懶洋洋的,像是剛睡醒,“那是柳家的‘信使蛇’,看著不起眼,通靈得很。真要動起手來,一口毒液能放倒頭牛。估計是沒想到灰仙那邊帶了群灰鼠,才吃了虧。”
陳雪往遠處望了望,突然指著前麵:“你看那是不是炊煙?落馬坡附近有人家?”
林風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半山腰飄著縷青煙,細得跟線似的。他心裡犯嘀咕:“這荒山野嶺的,誰會在這兒住?”
“管他是誰,先去問問路。”陳雪把剩下的窩頭揣進懷裡,“省得走岔路,天黑前到不了溶洞。”
兩人牽著狐狸狗往半山腰走,越走近越覺得不對勁——那煙看著是炊煙,聞著卻沒有煙火氣,反倒帶著股土腥味兒,像是墳頭燒紙的味道。
“不對勁。”林風把鐵叉握緊了,“這煙飄得太怪,直挺挺往上衝,一點風都吹不散。”
話音剛落,就見前麵的草叢裡突然竄出個黑影,跑得飛快,仔細一看是隻兔子,可那兔子的眼睛是紅的,嘴角還掛著血,跑兩步就栽倒在地,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
狐狸狗嚇得往後縮了縮,對著兔子的屍體齜牙咧嘴。
“這是中了毒?”陳雪蹲下身,不敢碰那兔子,“你看它身上,沒傷口,像是突然就死了。”
林風沒說話,隻是盯著那縷青煙的方向。他突然想起村裡老人說過的話,落馬坡以前是亂葬崗,民國那陣子打仗,死了不少人,都往坡上扔,時間長了就積了怨氣,等下沒人敢靠近。
“彆去看了,繞著走。”林風拉著陳雪往旁邊拐,“那地方邪性,不是正經人家。”
可他們剛轉身,就聽見身後傳來個蒼老的聲音,跟破鑼似的:“兩位年輕人,這是要往哪去啊?”
兩人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隻見個老頭站在剛才兔子死的地方,穿著件打補丁的藍布褂子,頭發白得像雪,臉上全是褶子,手裡拄著根磨得發亮的木拐杖。
“大爺,我們……我們路過。”林風把陳雪往身後擋了擋,這老頭出現得太突然,剛才明明沒看見有人。
老頭咧開嘴笑了,牙床子都快露出來:“路過?這落馬坡除了墳包就是石頭,有啥好路過的?我看你們是要去後山的溶洞吧?”
林風心裡咯噔一下,這人怎麼知道他們要去溶洞?他剛想說話,就見老頭往旁邊挪了挪,露出身後的土坯房,房頂上果然飄著煙,隻是那煙看著灰蒙蒙的,透著股死氣。
“後生,我看你們麵生,不是附近的人吧?”老頭拄著拐杖往前走了兩步,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林風懷裡,“你們……是不是帶著啥寶貝?”
林風心裡警鈴大作,攥著鐵叉的手更緊了:“大爺您說笑了,我們就是進山采點藥,啥寶貝沒有。”
“是嗎?”老頭嘿嘿笑了兩聲,突然抬起頭,眼睛裡閃過一絲灰光,“可我咋聞著,有柳家的味兒呢?還有……灰家的腥氣?”
陳雪突然拉了拉林風的胳膊,低聲說:“他不對勁,你看他的影子!”
林風低頭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太陽明明在頭頂,那老頭的影子卻縮在腳邊,跟團墨似的,一動不動,連風都吹不動。
“是陰物!”黃三太爺的聲音陡然拔高,“這老東西不是人!是落馬坡的地縛靈,專騙過路的人!”
老頭聽見這話,臉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眼睛裡的灰光越來越濃:“既然被識破了,那也彆藏著掖著了。把你們身上的寶貝交出來,我讓你們死得痛快點,不然……”
他話沒說完,身子突然開始往下塌,藍布褂子底下冒出無數隻灰鼠,密密麻麻地往下掉,落地就往林風和陳雪這邊竄。
“我操!”林風罵了一聲,舉著鐵叉就拍,“陳雪,快跑!”
陳雪沒動,從布包裡掏出幾張符紙,往地上一撒,嘴裡念著口訣。符紙落地就著,燃起藍色的火苗,把灰鼠逼退了兩步。可那些灰鼠跟瘋了似的,前赴後繼地往上衝,火苗眼看就要被撲滅。
“這是黑老太太的東西!”陳雪一邊扔符紙一邊喊,“他被灰仙控製了!”
老頭現在看著更像個裹著衣服的鼠堆)發出咯咯的笑聲:“黑老太太說了,隻要拿到內丹和鎖仙符,就讓我投胎轉世。你們識相點,趕緊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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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一鐵叉拍死兩隻灰鼠,腥臭味直衝鼻子:“放你娘的屁!就憑你這點玩意兒?”
他正想往前衝,突然覺得腳脖子一涼,低頭一看,隻見條翠綠的小蛇纏在他腿上,正是剛才在門檻上見過的那種。小蛇對著鼠堆吐了吐信子,突然竄了出去,一口咬在老頭的脖子上。
老頭發出一聲慘叫,身上的灰鼠跟炸了窩似的四處亂竄,沒一會兒就跑得沒影了。他的身子慢慢軟下去,最後變成一攤黑泥,散發出股惡臭。
小蛇盤回林風腳邊,對著他點了點頭,然後鑽進草叢不見了。
“是柳七的蛇!”陳雪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他果然跟著我們!”
林風把鐵叉扛在肩上,心裡有點複雜。這柳七嘴上不說,暗地裡倒是幫了不少忙。他踢了踢地上的黑泥:“黑老太太動作夠快的,這就派人來堵我們了。”
“不是派人,是派鬼。”黃三太爺哼了一聲,“這地縛靈被她下了咒,要是能搶到東西,她就能吸收這鬼的怨氣,功力又能漲一截。這老東西,算盤打得真精。”
兩人不敢再耽擱,順著山路接著往上走。剛才那陣折騰耽誤了不少時間,太陽已經開始往西斜,把影子拉得老長。狐狸狗變得異常警惕,耳朵一直豎著,時不時對著草叢齜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