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剛把黃三太爺的意識壓下去，整個人就跟抽了筋似的癱在地上，後背抵著冰涼的岩壁，胸口悶得像塞了團棉花，大口大口喘著氣。剛才那番撕扯太耗神，腦子裡嗡嗡響，胳膊上被鎮魂玉碎片紮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血把袖子都浸濕了。
陳雪蹲在旁邊，用乾淨的布條給他包紮傷口，動作輕輕的，眼眶紅紅的：“還疼不疼？那老黃皮子也太不是東西了，居然玩陰的。”
林風搖搖頭，嗓子乾得冒煙：“沒事，比被灰仙撓那下強。”他瞥了眼意識深處，黃三太爺縮在角落裡，像團被踩扁的爛棉絮，氣息微弱得很，短時間內肯定翻不了天。可一想到狐狸狗，心裡就堵得慌，那小東西最後化作白光鑽進眉心的樣子，在腦子裡揮之不去。
就在這時，一陣陰風從黑洞裡飄出來，卷著張黃乎乎的東西，打著旋兒落在林風麵前。借著石壁上紅光珠子的光一看，是張巴掌大的紙片，邊緣毛毛糙糙的，仔細瞅才發現，竟是用灰鼠的絨毛拚貼成的，看著又惡心又詭異。
紙片上歪歪扭扭寫著幾行字，墨跡黑得發綠，像是用煞氣調的：“半仙骨親啟，速至三層，見最後一麵。”末尾沒署名，但那股子陰森勁兒，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送的。
“這是……請柬？”陳雪皺著眉撿起來，剛碰到就“嘶”地吸了口涼氣，“這毛紮得手心發癢，跟有小蟲子爬似的。”她把紙片翻過來掉過去看了半天，“肯定是陷阱，黑老太太沒安好心，不能去。”
林風盯著那“請柬”看了會兒，又抬頭望向之前煉魂爐炸開的方向。雖然隔了層石壁，他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邊的震動越來越厲害，隱約還有“哢嚓哢嚓”的碎裂聲傳來——煉魂爐的殘骸快撐不住了。
他心裡咯噔一下。煉魂爐雖然被炸毀了，但核心的陣法還沒徹底破掉，那些被困在裡麵的魂魄還沒完全解脫。要是爐身徹底散架，陣法一崩，剩下的魂魄會瞬間被煞氣撕碎，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爺爺之前拚著魂體消散幫他擋煞，不就是為了讓他毀掉這害人的東西，給這些魂魄一條生路嗎？要是因為自己退縮功虧一簣，爺爺的心血就全白費了。
“必須去。”林風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眼神定得很。他撿起地上的鎖仙符碎片，緊緊攥在手裡，碎片被體溫焐得發燙，“她要的是我的半仙骨，我去了，正好能纏住她，拖延點時間。”
他轉頭看向陳雪，語速飛快：“你找機會繞回煉魂爐那邊，之前爐底不是有個凹槽嗎？那下麵肯定連著陣法核心，用桃木匕首蘸著我的血，往裡麵捅，應該能徹底破了陣法。”
陳雪急了：“可你一個人下去……”
“放心，”林風扯出個不算輕鬆的笑，指了指眉心，“爺爺還在呢。”其實他心裡也沒底，黑老太太的道行深不可測，剛才又被黃三太爺耗了元氣，下去就是硬碰硬。可現在沒彆的辦法，隻能賭一把。
陳雪咬了咬嘴唇，突然從懷裡掏出塊玉佩。那玉佩是白色的，雕著隻小狐狸，尾巴卷成個圈，看著溫潤得很，正是之前從狐仙廟石盒裡找到的配飾。“這是‘狐影符’，我師父說過，關鍵時刻能擋一次致命傷，你帶著。”
她把玉佩塞進林風手裡，掌心的溫度透過玉佩傳過來，帶著股堅定的勁兒：“彆硬拚，實在不行就跑，我破了陣法就去找你。”
林風捏著那塊玉佩，冰涼的玉身透著暖意，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下，又酸又軟。他把玉佩塞進懷裡，貼身放著，然後拍了拍陳雪的肩膀：“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陳雪用力點頭，沒再說話，隻是望著他，眼裡的擔憂藏不住。
林風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向那個黑黢黢的洞口。洞口裡的陰風還在往外冒，帶著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獰笑。他深吸一口氣，沒再猶豫，縱身跳了下去。
下落的瞬間，耳邊全是風聲，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隻能感覺到周圍的煞氣像冰冷的水，裹著他往下沉。不知道落了多久，腳下突然踩到了實底，“咚”的一聲，震得他膝蓋發麻。
他踉蹌了一下站穩腳跟，抬頭一看，倒吸了口涼氣。
這第三層比上麵兩層加起來還大，像個巨大的地下宮殿，正中央豎著根盤龍石柱，柱子上纏著無數條鎖鏈，鎖鏈的另一端拴著一個個鐵籠子，籠子裡關著的不是彆的，全是魂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個個麵目猙獰，對著他瘋狂嘶吼，卻怎麼也掙不脫鎖鏈，看著比煉魂爐裡的景象還要慘烈。
而石柱底下，黑老太太正坐在張石凳上，手裡把玩著顆骷髏頭，骷髏眼裡閃著綠光。她抬起頭，那張乾瘦的臉在綠光裡顯得格外陰森，嘴角咧著：“來了？比我想的要勇敢點。”
林風沒理她，用天眼掃了一圈。這裡的煞氣濃得像化不開的墨，尤其是盤龍石柱底下，煞氣往上升騰，順著鎖鏈流進鐵籠子裡，那些魂魄被煞氣浸著，正一點點變得扭曲、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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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近百年來被我抓來的生魂，”黑老太太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地說，“有的是欠了我的，有的是擋了我的路，還有的……是專門為你留的。”她指了指最邊上的一個籠子，裡麵關著個模糊的魂魄，看著像是個老太太，“你奶奶的殘魂，我可是好好養著的，就等你來了，讓你們祖孫團聚。”
林風的拳頭“哢嚓”一聲攥緊了，桃木劍的劍柄被捏得發白。他看清楚了，那籠子裡的魂魄確實帶著奶奶的氣息，隻是被煞氣纏得快散了，連完整的樣子都維持不住。
“你到底想乾什麼？”林風的聲音冷得像冰。
黑老太太笑了，把骷髏頭往石桌上一放，站起身。她雖然乾瘦，站起來卻莫名透著股壓迫感，一步步走向林風：“很簡單，把半仙骨給我，我就讓你奶奶的殘魂入輪回，再放了這些魂魄，怎麼樣？”
“你覺得我會信你？”林風往後退了半步，握緊了鎖仙符碎片，“毀了你的萬魂壇，這些魂魄自然能解脫。”
“天真，”黑老太太嗤笑一聲，“這石柱是用千年玄鐵鑄的，鎖鏈浸過百種劇毒，沒我的咒語，誰也打不開。你就算殺了我，這些魂魄也得困死在這兒，最後變成煞氣的養料。”
她說著，突然抬手往石柱上一拍，最邊上那個關著奶奶殘魂的籠子突然劇烈震動起來，裡麵的魂魄發出淒厲的慘叫，身上的煞氣瞬間變濃，眼看著就要徹底黑化。
“住手！”林風急了，往前衝了兩步。
黑老太太收回手，籠子裡的震動停了，奶奶的殘魂癱在籠子角落，比剛才更淡了。“現在信了？”她笑得得意，“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考慮，是要你的半仙骨，還是看著你奶奶魂飛魄散，讓這些魂魄陪你一起死。”
林風看著籠子裡奶奶的殘魂，又看了看周圍那些痛苦嘶吼的魂魄，心裡像被刀割似的。他知道這是黑老太太的圈套，可看著親人受苦，他怎麼能不管？
就在這時，懷裡的狐影符突然發燙，像是在提醒他什麼。他猛地想起陳雪的話，想起爺爺的魂體還在眉心，想起狐狸狗消散前的白光——他不是一個人在拚，不能就這麼被要挾。
林風深吸一口氣，突然笑了，笑得黑老太太都愣了一下。
“你笑什麼？”
“我笑你傻，”林風握緊桃木劍，眼神裡的猶豫消失得一乾二淨，“你真以為這些魂魄是你的籌碼？你看看你腳邊。”
黑老太太下意識低頭，就見自己腳邊的地麵上，不知何時滲出了血珠，那些血珠慢慢彙聚，順著石縫往盤龍石柱底下流去——是林風剛才跳下來時，胳膊傷口滴的血！
“你以為隻有你的咒語能破鎖鏈？”林風的聲音裡帶著股狠勁，“半仙骨的血，專克你這種邪祟的東西！”
他話音剛落，盤龍石柱突然“嗡”地一聲震動起來，那些纏著鎖鏈的地方冒出紅光，鎖鏈上的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鐵籠子裡的魂魄發出驚喜的嘶吼，顯然感覺到了束縛在減弱。
黑老太太臉色驟變，指著林風，聲音都抖了：“你……你敢算計我！”
“彼此彼此，”林風舉著桃木劍，一步步走向她，“現在，該算算我們之間的賬了。”
離月圓，還有最後三分鐘。石柱上的鎖鏈開始發出“哢哢”的斷裂聲，像是在為這場最後的對決，敲響了開場的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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