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在身後緩緩合攏,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卻像一道無形的牆,將外麵的風雨與時間徹底隔絕。那張請柬仍躺在門檻上,鮮豔奪目。
沒有人回頭,也沒有人再提“歡迎光臨”那句話——它已嵌入耳膜,成為心跳的一部分。
走廊向前延伸,兩側牆壁由整麵的鏡麵構成,光滑如水,映出四人模糊的輪廓。奇怪的是,光線並未在鏡中對稱反射。
他們的影子偏移半寸,動作慢半拍,鏡中倒影還會做出與現實不同的舉動,如突然轉頭、無聲說話等,像是隔著一層粘稠的液體在移動。
“彆看太久。”陳默低聲說,左手按在風衣口袋裡的錄音機上,指節微微發白。他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用鞋尖輕輕踢開一塊散落的木片。木片滑入鏡麵,瞬間消失,仿佛被吸了進去。
林小棠走在中間,右臂空蕩的袖管垂在身側。自從歸墟之後,那條手臂就再沒回來,但她能感覺到某種熱度從鏡中傳來,像是有東西在注視她缺失的部分。
她低頭,看見鏡中的自己穿著一條從未見過的青色長裙,發髻高挽,眉心一點朱砂。
她眨了眨眼,鏡中人卻沒動。
“我們走。”她說,聲音比自己預想的更穩。
蘇明遠緊握著那支進水的手槍,儘管知道它已無法擊發,但金屬的觸感仍能帶來一絲控製感。
他的倒影在鏡中穿的是警服,肩章上的編號清晰可見——那是他三年前調職前的舊編號。
他加快一步,試圖與倒影同步,可鏡中人卻突然轉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動,說了句無聲的話。
他猛地停住。
“彆對視。”陳默回頭,單片眼鏡在幽光下泛著冷藍,“這些鏡子不是反射,是記錄。它們在播放某種殘留。”
“記錄什麼?”秦月問,手指已經摸到了手機屏幕。
“過去。”陳默說,“或者,另一個‘現在’。”
他們繼續前行。走廊似乎沒有儘頭,鏡麵不斷重複,形成無數個並列的通道。每一麵鏡中,都映出不同年代的他們:陳默穿著中山裝,手持油紙傘;林小棠梳著兩條麻花辮,站在曬穀場上;蘇明遠戴著老式警帽,站在一輛黑色伏爾加旁;秦月穿著喇叭褲,舉著一台膠片攝像機。
“這不可能是巧合。”林小棠盯著一麵鏡子,鏡中的她正低頭寫字,紙上赫然是“1987年立春”幾個字。
“不是巧合。”陳默停下,從口袋裡取出錄音機,按下播放鍵。一段雜音流淌而出,夾雜著低語般的頻率。鏡麵隨之輕微震顫,倒影的動作出現短暫錯亂。
“它在乾擾。”他說,“這些鏡麵依賴某種聲波維持穩定,就像老式顯像管。”
“那我能不能……”林小棠閉上眼,將手掌貼在鏡麵上。灼傷的殘端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但她沒有收回。她感覺到一股流動的影像正從鏡中滲入——一個男人站在高處,手中捧著一麵古鏡,鏡框雕著雙蛇纏繞的紋路。他的臉模糊不清,但聲音卻清晰可辨:
“歸墟之匙,藏於鏡中。”
她猛地睜眼,呼吸急促。
“周懷安在這裡。”她指向左側一麵鏡子,“他不在現實,但在鏡界。他正通過某一麵鏡子觀察我們。”
陳默立刻調轉方向,靠近那麵鏡子。鏡中場景與其他不同:背景是一座石室,牆上刻滿符文,中央立著一座銅鏡,鏡麵漆黑如墨。而在鏡前,站著一個穿灰色長衫的男人背影。
“他在等我們。”陳默低聲說,“這不是陷阱,是引導。”
“那他還真是貼心。”秦月冷笑,終於按下了直播鍵。手機屏幕亮起,畫麵自動對準了那麵鏡子。她調整濾鏡,開啟多平台同步推送,彈幕瞬間湧出:
【主播瘋了吧?這地方是廢棄村吧?】
【左邊第三麵鏡子,那個穿紅裙的女人是誰?我剛截圖了!】
【信號好差,畫麵卡住了……】
她沒理會,而是將鏡頭緩緩拉近,試圖捕捉石室中的細節。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屏幕閃出一連串警告:
【賬號異常,內容涉及敏感信息,已封禁。】
【檢測到跨平台同步異常,封禁。】
一條接一條,三十七個賬號接連被鎖定。手機自動關機,再無法重啟。
“操。”她低聲罵了一句,將手機塞回口袋,抬頭時,發現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我以為能留下點證據。”她辯解,“萬一我們出不去——”
“你剛才是不是拍到了什麼?”陳默打斷她。
“沒,畫麵一直卡……”她頓住,忽然想起最後一幀——在賬號被封的瞬間,她似乎看到石室中的男人轉過了頭。
但她沒說。
林小棠卻已察覺她的異樣。她再次閉眼,試圖重新連接那股意識流。灼傷處的疼痛加劇,皮膚下仿佛有細針在遊走。她咬住嘴唇,強行維持感知。
畫麵重現。
周懷安站在銅鏡前,手中捧著一塊碎片,正是歸墟祭壇上崩落的那塊。他將碎片嵌入銅鏡背麵的凹槽,鏡麵頓時泛起漣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麵。隨後,他抬起手,在空中劃出一道符,低聲念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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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棠“看”到了符的形狀——那是一個倒置的眼睛,瞳孔中嵌著一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