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刻還滿是警示的電子屏驟然變化,緊接著,街角最後一塊電子屏‘啪’地熄滅,緊接著,所有路燈同時亮起,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陳默的指尖還抵在dv殘骸的接口處,金屬外殼的餘溫順著指腹爬上來,像某種生物的呼吸。
他沒有收回手。
就在那兩行字消失的刹那,街邊所有屏幕——公交站台、便利店招牌、自動取款機——全部重新啟動。漆黑的界麵跳出血紅色數字:000500。
倒計時開始。
秦月猛地抬頭,喉嚨裡擠出一聲短促的氣音。她死死盯著自己掌心的dv,機身早已斷電,可評論區卻在積水的倒影中浮現新彈幕,一行接一行,全是不同字體的“她快死了”。
林小棠跪坐在地,右臂的透明化趨勢愈發明顯,肩窩處已完全透明,皮膚下那些微小的鏡麵結構如同有生命般持續閃爍,頻率與倒計時同步。
她牙關打顫,不是因為冷,而是胎記深處傳來撕裂般的牽引感。
意識被拖入一片水光之中——妹妹站在池邊,民國校服濕透貼在身上,左手伸向水麵,動作凝固在溺亡前的瞬間。
時間是晚上七點三十七分。
“是她的呼吸……”林小棠突然開口,聲音發抖,“倒計時……是她最後三分鐘的呼吸頻率。”
陳默蹲下身,將母親留下的銅製懷表從內袋取出。
表盤刻著“癸醜年封”,指針停在三點十七分,與上一刻全息投影中出現的時間完全一致。
他擰開表背,齒輪靜止,但內圈刻有一圈細密符文,與錄音機頻譜圖中曾解析出的“血為契”波形吻合。
他忽然記起母親臨終前握著他的手,低語道:“這表……能聽見時間的回聲,若有一天它開始震動,便是‘門’開了。”
那時他以為是病中囈語,如今卻在符文亮起的瞬間,心底泛起一陣寒意——原來她早知這懷表與某種儀式相連。
他把懷表貼在錄音機麥克風上,手動逆撥指針。
第一圈,街燈忽明忽暗。
第二圈,空氣中浮現出細微裂痕,像玻璃表麵的劃痕,一閃即逝。
陳默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隨著指針的逆旋,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凝重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暗中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第三圈,倒計時跳動節奏出現延遲,000459停滯了整整兩秒,才跳至000458。
有效。
陳默咬破舌尖,強迫自己清醒。他知道這不隻是乾擾信號,而是在逆向牽引時間流。
懷表是錨點,母親的遺物與“鏡中人”的儀式存在共振關聯。隻要頻率匹配,就能短暫扭曲局部時間軸。
他繼續逆旋指針。
蘇明遠衝過來,將警用手電對準林小棠右臂。強光掃過透明皮膚,鏡麵閃爍頻率驟降,蔓延速度減緩。林小棠悶哼一聲,額頭滲出冷汗,意識短暫回流。
“彆讓她看屏幕!”陳默低喝。
可已經晚了。
林小棠瞳孔驟縮,右手突然抬起,在積水的地麵上劃出四道濕痕:19371940。
下一秒,她整個人向後倒去,被蘇明遠接住。右臂的透明膜停在鎖骨下方,表麵浮現出細密裂紋,像即將碎裂的冰層。
陳默盯著那串數字,心跳一滯。
七點三十七分到七點四十分——妹妹溺亡的確切時段。
而這恰好與倒計時000500開始的時間段重合因為此刻的時間剛好處於晚上七點三十七分左右,倒計時預示著接下來可能發生妹妹溺亡相關的事件),也是此刻倒計時的起始點。
他猛地將懷表按在林小棠手腕的紅繩上。銅表與褪色布條接觸的瞬間,發出一聲極輕的“哢”,仿佛某種鎖扣閉合。
林小棠的胎記停止發燙,水麵幻象瞬間崩解。
秦月忽然捂住耳朵,身體一顫。
“我聽見了……”她喃喃,“童謠……正著放的。”
陳默沒有回應。他正盯著街對麵的廣告屏,倒計時已跳至000300,數字邊緣開始泛出鏡麵光澤,空氣中的裂痕越來越多,像無形的玻璃正在緩慢成形。
他知道,實體化要開始了。
他撕開左手風衣袖口,露出紅繩,將懷表鏈纏繞其上,再取下錄音機磁帶,用銀簪劃開掌心,讓血滴落在磁頭與表盤交界處。
血珠滾落,觸碰到“癸醜年封”四字時,銅表突然震顫,內圈符文逐一亮起幽藍光點。
錄音機自動啟動,播放出母親錄音中那句“血為契”,語調與懷表齒輪的共振頻率完全契合。
倒計時停滯。
000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