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手指還扣在紅繩上,那束被黑液浸透的報紙緊貼風衣內袋,壓著心跳的節奏。
林小棠的呼吸貼在他左臂外側,微弱而灼熱。
她右手的符號仍在發光,像一枚嵌入皮肉的計時器。
蘇明遠蹲在密道出口,用警徽邊緣撬開配電箱蓋板,金屬刮擦聲刺進耳膜。
他咬牙切斷主閘,整條地下通道的苔蘚瞬間暗了下去,牆麵上的彈幕文字如退潮般隱沒。
“兩小時。”他站起身,抹掉手背濺到的鏽屑,“全市監控、路燈、民用電路全部離線。信號屏蔽隻能撐這麼久。”
陳默點頭,將林小棠的手腕重新纏緊。紅繩滲出一絲血線,順著纖維纏繞至他脈門。兩人血脈相連的震感比之前穩定了些。
秦月靠在石壁邊,雙眼閉著,嘴唇卻在動。聲音極輕,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同步……開始。”
陳默蹲下,把錄音機貼在她頸側。揚聲器裡播放著母親遺言的頻譜波形,低頻震動讓秦月的喉結微微顫動。她眼皮跳了一下,但低語沒有停止。
他們抬著秦月走出地下,穿過廢棄街區。
遠處教堂尖頂在夜色中浮現,彩窗碎裂,東麵一塊殘片拚出“子時”二字,窗框鏽蝕處刻著細密紋路,與陳默左眼單片鏡片上的裂痕走勢一致。
門是虛掩的。
推開來時,十二麵鏡子環形排列,每麵鏡框都嵌著銅製時辰牌——子、醜、寅、卯……直至亥。
鏡麵並非映照現實,而是各自浮現出不同時間的城市投影:暴雨中的十字路口、空無一人的地鐵站台、淩晨菜市場亮著的燈。
林小棠突然抽搐,右手猛地掙向其中一麵鏡子。陳默用力拉住紅繩,可她的腳步已踏入鏡前半步。
鏡中景象驟變。
一個穿校服的女孩站在池塘邊,背影與林小棠一模一樣。水麵倒影卻是成年後的她,雙眼緊閉,口鼻溢出血泡。女孩轉身,伸手拉住鏡外的林小棠。
陳默一把拽回她,錄音機對準那麵鏡子播放聲波。鏡麵漣漪擴散,倒影中的溺水畫麵扭曲幾秒後恢複。
“未時。”林小棠喘息著說,“那麵鏡子裡……是我的死期。”
蘇明遠繞到鏡陣後方,發現每麵鏡子背麵都刻有名字與生辰。
他在“卯時”鏡後停下,手指撫過刻痕:“秦月,1995年3月14日,卯時初刻。”
陳默立刻看向秦月。她仍閉著眼,但脖頸處浮現出極細的紅紋,正緩慢交織成十字形狀。
“她是媒介。”陳默說,“不是觀眾,是祭品。”
話音未落,秦月的身體離地三寸,懸停在“卯時”鏡前。
城市各處的玻璃窗、汽車後視鏡、商店顯示屏,同時映出她的臉。
無數人停下動作,抬頭望向最近的鏡麵,雙手緩緩舉過頭頂,掌心相對,如同祈禱。
這些現象正是“同步”開始的外在表現,暗示著某種不可言喻的力量正在彙聚。
林小棠咬破手指,將血抹在測靈儀上。儀器掃過十二麵鏡子,唯有“卯時”鏡的共振頻率與秦月心跳完全重合。
“砸它。”她把測靈儀塞進陳默手裡,“用能切斷血脈連接的東西。”
陳默搖頭。“這不是物理反射。鏡子封的是‘注視’本身。普通外力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