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陳默總會夢到一個扭曲的鏡中世界，夢中有個模糊的身影，像是嬰兒，卻又看不真切，隻隱隱感覺與自己有著某種莫名的關聯。
此刻，當他看到屏幕反向投射出的影像，黑白畫麵，空間扭曲，四壁皆為鏡麵。中央懸著一麵古鏡，鏡中蜷縮著一個嬰兒，雙眼睜開，直視鏡頭。
那孩子手腕上，係著一根褪色紅繩。陳默的呼吸停滯了一瞬。嬰兒的麵容，與他本人幼時照片完全一致。
玻璃化裂紋爬過牆麵，像蛛網般向四麵擴散。陳默的錄音機貼在晶麵邊緣，磁頭微微震顫，捕捉到一串斷續的聲波。
那頻率與林小棠右手血線折射出的金光完全同步，頻譜圖上，波峰與波穀如鏡像咬合。
他沒抬頭，隻將測靈儀讀數記入腦海。林小棠跪坐在地，胎記緊貼地麵，灼痛已蔓延至肩胛。
她咬住下唇，感知著地下七股執念流的交彙——它們不再靜止，而是開始逆向回湧，如同被某種力量牽引。
“不是攻擊。”她聲音發啞，“是……信息。”
話音未落，第一行彈幕浮現。
“蘇明遠07號死於子時”——白字黑底，懸於半空，隨呼吸明滅。
陳默抬手攔住蘇明遠前衝的身形。蘇明遠左手指尖剛觸到那行字，皮膚瞬間泛起灰白光澤，晶化自指節向上蔓延，痛感消失，神經信號卻延遲了半拍。他猛地抽手，裂紋停在腕骨上方。
“彆碰。”陳默解下紅繩，纏上蘇明遠手腕。紅繩與晶化邊緣接觸的刹那，測靈儀發出低頻鳴響，讀數驟降。相位抵消生效。
秦月蹲在牆角，手中設備屏幕漆黑，但她手指仍在操作。她知道電源已斷，可某種力量仍在驅動主板。她不敢重啟，也不敢徹底拆解。
“你在等什麼？”陳默問。
“信號殘留。”她低聲答，“直播沒真正斷。它還在錄。”
陳默沒再說話。他將錄音機調至低頻掃描模式，聲波穿透玻璃層，剝離視覺乾擾。
頻譜圖上，彈幕文字的底層信號逐漸顯現——一段被拉伸的音頻，語速極慢，近乎靜止。
“放出來。”林小棠說。
陳默按下播放鍵。揚聲器隻發出低沉嗡鳴，人耳無法分辨。林小棠將右手貼在出音口，喜字與胎記同時發燙。聲波經她身體共振，頻率被壓縮還原。
雜音退去，人聲浮現。
是七個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齊聲念誦：
“我們被釘在鏡裡……救救孩子……彆讓直播繼續……”
聲音戛然而止。
陳默瞳孔微縮。林小棠緩緩移開手，指尖滲出血絲，滴落在地，未被晶化吞噬。
“這不是詛咒。”她喘息著說，“是遺言。他們死前最後一刻，意識被困在鏡中，反複衝刷……形成了這些文字。”
陳默盯著牆麵。彈幕仍在浮現，一條接一條：
“陳默命格斷裂”
“秦月歸位即終”
“林小棠逆命者誅”
每一條出現，都伴隨著地下執念流的波動。它們不是隨機生成，而是針對在場者，直指命運節點。
“為什麼是現在？”蘇明遠問，“為什麼突然顯現？”
“因為契約崩解。”陳默說，“它原本封印著這些信息。現在封印裂了，遺言外泄，成了攻擊。”
他看向秦月：“你還有備用設備？”
秦月點頭，從內袋取出另一台微型攝像機。這是她最後的記錄工具，從未在直播中使用過。
“你想上傳？”她問。
“三秒。”陳默說，“隻推流三秒。我要看外界是否能接收到這些彈幕。”
“你瘋了？”秦月聲音發緊，“這東西會汙染信號！一旦傳出去，所有觀看者都可能被標記！”
“已經標記了。”陳默指牆，“它們隻對‘被提及者’生效。外界看不到，也碰不到。但如果我們不確認傳播機製，就無法切斷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