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震動戛然而止,頭頂那七張倒懸的臉在閉合的瞬間凝固成石刻般的浮雕,嘴唇仍保持著開合的姿勢,卻再無聲息。
陳默的手腕還扣著林小棠的脈搏,她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灰,胎記裂口深處滲出的血不再是鮮紅,而是泛著暗銅色的黏液。
他沒有鬆手,而是將紅繩從左手腕解下,一圈圈纏上她的手腕,末端打了個死結,壓住裂口。
紅繩觸到皮膚的刹那,發出輕微的灼燒聲,像是濕布貼上熱鐵。
“走。”他說。
秦月一腳踢開腳邊的直播設備,屏幕早已碎裂,殘餘電流在表麵跳動,映出她扭曲的倒影。
她抬腳踩碎屏幕,玻璃嵌進鞋底,發出刺骨的摩擦聲。
蘇明遠最後一個衝出通道末端。他回頭時,最後一片鏡麵碎片正被無形的力量碾成粉末,簌簌落下,像一場倒流的雪。
他們站在一片空曠的石廳中央。四周石壁上嵌著七盞銅燈,燈芯未燃,卻泛著幽藍的冷光。
地麵由整塊黑石鋪就,中央刻著巨大的符陣,線條中殘留著乾涸的血跡,顏色接近鐵鏽。七具人形輪廓以跪姿分布於符陣邊緣,指尖指向陣心。
空氣裡有聲音。
低沉、齊整、重複——是人在誦念咒語,但沒有聲源。那聲音像是從石縫裡滲出來的,又像是直接出現在耳道深處。
陳默取出錄音機,按下錄音鍵。機器運轉的微響與那咒語形成微妙共振,指針輕微抖動。
“這不是幻覺。”他說,“是真實發生過的現場。”
蘇明遠蹲下,將警徽背麵貼在地麵血痕旁。金屬接觸石麵的瞬間,表麵浮現出細密刻痕——“1987.7.13”。他手指顫抖,卻沒說話。
陳默抬起左眼的單片眼鏡,鏡片內側泛起波紋狀數據流。他將母親留下的銀簪插入錄音機側麵的小孔,簪尾與金屬外殼接觸時,發出一聲清鳴。
聲波被放大。
咒語的頻率在耳機中分裂成兩層:一層是七名男聲齊誦的封印詞,另一層,極低,幾乎不可辨,是一道女聲在反向吟唱。
林小棠突然跪倒在地,右手猛地按在符陣邊緣的血痕上。胎記裂口擴大,黑血滴入刻痕,瞬間被吸收。她的嘴唇開始無意識開合,發出與那女聲完全一致的音調。
陳默立刻蹲下,將單片眼鏡貼近她的耳道,頻譜儀顯示那聲音的頻率落在16.8赫茲——次聲波段,人類無法自然感知,卻能直接影響神經節律。
“她在乾擾咒語。”陳默低聲說,“不是協助封印,是在抵消。”
林小棠的瞳孔開始擴散,呼吸變得淺而急促。她的右手不受控製地在地麵劃動,指甲刮過石麵,留下幾道帶血的痕跡。
陳默將錄音機貼近她的手腕,紅繩與機器外殼接觸的瞬間,發出輕微的共鳴。他引導她的手覆在錄音機上,胎記貼住金屬麵板。
嗡——
機器內部磁帶開始自主倒轉。
反向聲波從揚聲器中緩緩釋放,與空中回蕩的咒語形成對抗。那聲音像是從水底傳來,扭曲而滯澀,卻精準地咬合在每一個音節的尾端。
石廳內的空氣開始凝滯。
銅燈的冷光逐漸熄滅,隻剩符陣中央還殘留一圈微弱的光暈。七具人形輪廓的指尖忽然抽搐了一下,像是被電流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