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縫隙中那滴血落在地麵,發出輕微的“嗒”聲,隨即擴散成一圈暗紅漣漪,向四周蔓延。陳默盯著那滴血,沒有後退。
林小棠右手血紋仍在向上爬行,皮膚下的細線如活物般蠕動。她咬住下唇,指尖微微顫抖,卻仍抬起手,指向那攤開的漣漪中心。
“它在等東西。”她說,“不是隨便誰都能碰。”
秦月蹲在地上,手機屏幕亮著,直播信號尚未中斷。畫麵裡一片混沌,像是被水浸過的底片,隱約有影子在晃動,但看不清臉。
陳默從風衣內袋取出母親的銀鏡,鏡麵已不再反光,邊緣沾著乾涸的血跡。他將銀鏡緩緩嵌入石門中央的凹槽。哢的一聲,嚴絲合縫。
整扇石門開始震動,血水像是被吸住一般,沿著牆壁回流,彙入地縫。密室內的空氣變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濕布。
“現在。”陳默說。
林小棠深吸一口氣,用左手割破右掌傷口,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血池表麵激起一圈圈波紋。她的胎記發燙,額角滲出冷汗,眼睛卻始終睜著,死死盯著池底。
“往東三寸……偏南一點。”她聲音發顫,“有個東西在寫字,還沒寫完。”
秦月調出紅外模式,攝像頭掃過血池。畫麵中浮現出一團模糊的輪廓,深埋於液體之下,四角規整,像是本子。
陳默取出銀簪,貼著血麵滑動。簪尖觸到硬物的瞬間,整片血池猛地一震,水麵鼓起,一道倒影從下方伸出手臂,直撲他的手腕。
他迅速抽手,銀簪帶出一截皮質邊角。那手臂在空中僵了一瞬,隨即潰散成血霧。
“再來一次。”他說,把銀簪遞還給林小棠。
她接過,咬破舌尖,將一口血噴在簪尖。血珠附著其上,不散不沉。她閉眼,順著胎記的灼熱感引導,將銀簪緩緩插入原位。
這一次,血池沒有反抗。銀簪勾住本子一角,陳默用力一拉,一本被血浸透的筆記本脫水而出,封皮上依稀可見幾個字:周婉清手記。
本子入手沉重,像是吸飽了水,又像裹著鉛塊。陳默將它放在青銅羅盤中央,磁帶纏住四角固定。羅盤指針輕輕一抖,停在“子時”位置。
“彆翻。”秦月低聲說,“我剛才看到……彈幕動了。”
他們低頭看去。手機屏幕上,原本空白的評論區正浮現出一行行文字:
“彆打開第一頁。”
“我們簽了名字。”
“她還在寫。”
陳默沒說話,將錄音機貼在手記封麵上,切換至震動記錄模式。顯示屏上出現波形圖,起伏規律,每三秒一個高峰。
“等峰值下降再翻。”他說。
三人圍坐,空氣凝滯。林小棠靠牆喘息,右臂血紋已延伸至肩頭,皮膚下隱隱有光流動。她抬手按住,痛得皺眉,卻沒有叫出聲。
波形圖逐漸平緩。陳默伸手,翻開第一頁。
紙頁發出濕黏的撕裂聲。文字是反寫的,墨跡混著血痕,像是用指甲劃出來的。
剛看清第一句,密室的溫度驟降,牆壁上的生辰八字開始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七道模糊人影,圍站在銅鼎旁。
“1987年10月16日。”林小棠忽然開口,聲音不像自己,“他們來了。七個人,全都穿警服。沒有燈,但他們看得見彼此。”
她雙眼未閉,瞳孔卻失焦,像是透過眼前的牆看到了過去。
“銅鼎裡燒著符紙,灰燼飄起來,落在他們肩上。有人在哭,但沒人退出。他們說……要用命換時間。”
陳默快速翻到下一頁。波形圖劇烈跳動,空間輕微扭曲,頭頂的石磚錯位半寸,露出一道裂縫。
“慢一點!”秦月喊。
他停下動作。波形恢複平穩。
林小棠繼續念:“‘隻要七個人的名字刻進鏡底,城市就不會塌。’她說這話的時候,手裡抱著一個繈褓。可名單上沒有嬰兒。”
陳默心頭一緊。
“誰?”他問。
林小棠搖頭:“我看不清臉。但她一直在寫……寫到最後一刻。他們按下手印,血滲進地磚。然後鏡子碎了,火來了,所有人都消失了。”
她猛然睜眼,喉嚨裡擠出一聲悶哼,右手重重砸地,血珠濺在手記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