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階冰冷,反光映出陳默扭曲的輪廓。他抱著布偶,腳步未停,一級級向下。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林小棠咬著牙跟上,右手掌心被血浸透,每走一步都在台階上留下淡紅印記。
蘇明遠走在最後,右臂鏡麵化的皮膚在幽暗中泛著冷光。他低頭看那枚刻著“厘米”的子彈,指腹反複摩挲那兩個字,仿佛能從中摳出一段被抹去的記憶。
秦月緊貼牆壁下行,手機屏幕忽明忽暗,頻譜圖靜止不動,像是信號被某種力量凍結了。她沒敢說話,隻將設備舉在胸前,鏡頭對準前方黑暗。
階梯終於到了儘頭。
一間密閉空間出現在眼前,四壁由灰黑色石磚砌成,頂部低矮,懸著一盞鏽蝕的鐵皮燈,燈罩內竟還亮著微弱的黃光。牆麵上布滿劃痕,層層疊疊,全是手寫的字跡。
“救我。”
“彆信光。”
“他在鏡裡。”
“0317不是終點。”
陳默停下腳步,將布偶輕輕放在角落。他取出錄音機,按下播放鍵,卻沒有聲音傳出——磁帶停止了轉動。
“有東西乾擾聲波。”他低聲說,“關掉所有電子源,先彆記錄。”
秦月立刻切斷直播電源,但手機屏幕並未熄滅。它自動重啟,畫麵變成黑白噪點,隨即浮現出一行文字:
快逃。
字體與之前彈幕完全一致,沒有滾動,也沒有消失。
林小棠靠牆喘息,胎記裂口滲出血絲。她抬手按住牆麵,指尖觸到一道深痕。血順著裂縫滑入,牆麵突然微微震動。
“這不是隨便寫的……”她聲音發顫,“是求救信號。有人在這裡刻下了密碼。”
蘇明遠走近另一側牆壁,發現幾處刻痕排列整齊,像是編號。他伸手撫過其中一組數字:“0317寅三鏡止。這像是一種坐標格式。”
陳默從衣袋摸出母親留下的銀鏡,沒有直接使用,而是將其斜靠在掌心,借燈光反射牆麵。鏡麵中,那些雜亂字跡開始重組,某些筆畫發出極淡的藍光。
“原始信息被覆蓋了。”他說,“隻有用特定頻率才能讀取最初的內容。”
林小棠閉眼,咬破舌尖,將血塗在胎記上。她再次按向牆麵,這一次,整條右臂都劇烈抽搐起來。
“我看到了……”她喉嚨裡擠出幾個字,“第一個寫下這些的人……是名女警。她穿著八十年代的製服,懷裡抱著一個嬰兒……她在哭,嘴裡一直在念:‘不能讓他回來,不能讓他接替’……”
話音未落,秦月的手機突然響起倒計時音效,不是外放,而是直接從聽筒傳出。滴——滴——滴——
節奏穩定,每秒一次。
與此同時,蘇明遠右臂的鏡麵紋理開始同步閃爍,頻率與倒計時完全一致。
“他們在標記我們。”陳默迅速收起銀鏡,把手機從秦月手中拿過,“這個信號不是警告,是定位。”
秦月盯著黑屏又亮起的設備,忽然道:“等等,我還能連上去。”
她重新開啟直播權限,但關閉了音頻輸出。畫麵瞬間切換,不再是她的視角,而是一個固定機位拍攝的空房間:水泥地,鐵架床,牆上掛著一麵老舊銅鏡。
彈幕區凝固著一行發光文字:
你們來了,現在開始逃。
陳默盯著那行字,手指緩緩收緊。
“這不是觀眾發的。”秦月聲音壓得很低,“這是信號源頭。它主動接收了我們的連接。”
蘇明遠抬頭看向天花板的燈,黃光忽明忽暗,每次閃爍都與彈幕心跳同步。他忽然開口:“我父親那天值班記錄裡,有一段空白。整整十七分鐘。他們說是係統故障,可他自己寫過備忘:‘若信號重啟,即為接入時刻’。”
林小棠掙紮著站直身體,看向陳默:“0317寅三鏡止……你試試輸入這個。”
陳默打開手機備忘錄,逐字輸入。屏幕一閃,地圖界麵自動彈出,定位點落在城市東郊——殯儀館附屬鍋爐房。
“那是禁地。”蘇明遠皺眉,“十年前就封了,據說地下管道塌陷,通不了人。”
“但它還在發電。”秦月指著手機底部的一行小字,“信號源供電正常,電壓波動模式和這盞燈一樣。”
陳默沉默片刻,取出銀鏡,對準直播屏幕反射光線。鏡光穿過黑白畫麵,投射在對麵牆上。
光影晃動間,一幅全息殘影緩緩浮現:一名男子身穿長袍,站在鍋爐房中央,雙手托舉一麵古鏡。鏡框背麵刻著八字——戊辰年三月初七,寅時三刻。
周懷安的身影清晰可見。
他正在舉行儀式,腳下是複雜的符陣,七根紅繩從不同方向延伸而出,其中一根,纏繞在一個布偶手腕上。
影像持續不到十秒,隨即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