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腳落在最後一級台階上,影子沒有出現。他低頭看了眼地麵,空無一物,仿佛他的存在被某種規則暫時抹去。
林小棠喘了口氣,右手掌心的血跡還未乾透,指尖微微顫抖。她抬頭看向那扇歪斜的金屬門,門縫裡透出的光不再閃爍,而是穩定地垂落下來,像一道凝固的絲線。
“你能進去。”她說,聲音很輕,“它隻認你。”
陳默沒說話,左手攥緊了腕上的紅繩。繩結褪了色,邊緣磨損得厲害,可此刻卻隱隱發燙,像是體內有東西在呼應。
他將錄音機收回風衣內袋,銀鏡貼著胸口,冷而沉。腳步向前一步,空間立刻扭曲,視線晃動,仿佛踩進了水裡。他停住,從口袋裡取出銀簪,劃破指尖。
血珠順著指腹滑下,落在紅繩結上。那一瞬,整條繩索輕輕一震,像是蘇醒過來。溫潤的金光自結扣處蔓延,沿著細繩緩緩遊走,如同脈搏跳動。
林小棠閉上眼,胎記灼痛驟然減輕。她睜開時,看見階梯邊緣的光影重新凝實,那扇門也不再漂移。
“可以了。”她點頭。
陳默獨自上前。手搭上門把時,金屬冰涼,卻沒有阻力。門向內開啟,屋內寂靜無聲。
石室不大,四壁空蕩,唯有中央一根粗大的石柱,表麵刻滿細密紋路,像是無數名字層層疊壓而成。
柱身上纏繞著一條紅繩,粗如拇指,顏色深紅近乎暗褐,與他手腕上那根如出一轍。
他走近,伸手欲觸。
“若你看見此景,說明我已不在。”
母親的聲音響起,不是來自耳邊,而是直接浮現在意識裡。語氣平靜,帶著一絲疲憊,像多年前深夜燈下翻書時的低語。
陳默收回手,站在柱前,緩緩盤膝坐下。
他取出銀簪,再次割開指尖,將鮮血滴在石柱旁的紅繩結上。血珠落下,並未滾落,而是被繩索吸收,如同乾涸的土地吸水。
刹那間,金光炸開。
整條紅繩劇烈震顫,光芒如潮水般湧動,向上擴散至天花板,又向下滲入地麵。
空中浮現影像——年輕的母親抱著繈褓中的他,站在一片廢墟前。天邊微亮,遠處銅鼎傾倒,火焰熄滅,一麵古鏡裂成蛛網狀,碎片懸浮半空。
她低頭看著懷中的嬰兒,嘴唇微動。
“以血為契,以愛為鎖,護你一世清明。”
聲音落下時,搖籃曲的旋律悄然響起。輕柔、緩慢,是他童年每晚入睡時最熟悉的調子。
陳默閉上眼,隨身攜帶的錄音機自動啟動,指示燈微閃。聲波與光芒同步波動,坐標數據逐幀錄入,無需他操作。
影像繼續流轉。母親將一根紅繩係在嬰兒手腕,另一端埋入地底深處。隨後,她望向鏡頭,眼神穿透時空。
“這不是封印怨靈的鏈,是護住人心的鎖。當你走到這裡,說明外麵的世界已經失衡。而你,必須做出選擇。”
畫麵淡去,金光收斂,紅繩恢複原狀,隻是顏色更深了一分。
陳默睜眼,手中紅繩餘溫未散。他緩緩起身,回頭看向門外。
林小棠靠在門框邊,臉色蒼白,右手傷痕滲血,但胎記已不再發燙。秦月握著手機,屏幕碎裂,直播畫麵卻突然亮起,顯示數百個家庭場景——客廳、臥室、浴室,所有鏡子表麵都浮現出紅繩虛影,有些人正無意識地用手指在空中打結。
“信號沒斷。”她低聲說,“他們在看。”
蘇明遠站在階梯中段,警服上的編號變成了“零零零零”,他盯著自己的手掌,許久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