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腳落下時,地麵沒有發出預想中的回響。那一枚編號“13”的腳印在觸碰瞬間化作灰燼,像被無形之火焚燒殆儘。緊接著,整條石階開始向內塌陷,磚縫間滲出暗紅液體,順著台階邊緣滴落,在下方彙聚成一圈微弱的光暈。
林小棠靠在牆邊,右手掌心貼著冰冷的牆麵支撐身體。她能感覺到胎記下的血管在跳動,每一次搏動都帶來一陣刺痛,仿佛有細針從皮膚深處向外紮。秦月蹲在她旁邊,手裡的攝像機已經關機,但她仍死死攥著機身,指節泛白。
蘇明遠站在最後,警服領口微微敞開,露出鎖骨下方那道正在緩慢移動的紋路。它像一條活物,沿著皮膚遊走,朝著心臟方向爬行。
“門開了。”陳默低聲說。
前方的牆壁無聲裂開,一道狹窄的入口浮現。冷風從裡麵湧出,帶著濃重的銅鏽味和某種陳年紙張燃燒後的焦糊氣息。他抬起左手,測靈儀在單片眼鏡上投下一串跳動的數據,數值持續攀升,直到屏幕邊緣出現裂痕般的乾擾線。
他沒再猶豫,邁步走入。
地下室內空間比預想中開闊,四壁由青石砌成,表麵布滿刻痕。正中央立著一座銅鼎,三足兩耳,鼎身遍布密密麻麻的名字與生辰八字,每一個名字旁都標注著對應的編號——正是那十三枚血色腳印的順序。
蘇明遠走近幾步,伸手撫過鼎壁。指尖剛觸到金屬表麵,他背上的契約紋路驟然發燙,皮膚下浮現出與鼎上文字相同的筆畫軌跡。他猛地抽回手,呼吸一滯。
“這些不是刻上去的。”林小棠站在門口,聲音虛弱,“是長出來的。”
她的右手指尖微微顫抖,藍光自胎記處滲出,順著地麵蔓延至銅鼎底座。光流繞鼎一周後突然中斷,像是被什麼東西吸了進去。
陳默取下錄音機,調出母親搖籃曲的反向音頻,輕輕放在鼎沿。機器啟動的瞬間,鼎內傳出低沉的吟誦聲,語調古老而熟悉——那是二十年前封印儀式中使用的咒語。更令人窒息的是,其中夾雜著一個女人的聲音,輕柔卻清晰:“彆相信完整的封印。”
秦月猛地抬頭,“那是……你媽媽?”
陳默沒有回答。他盯著鼎身,目光落在最上方那個名字上——編號“01”,生辰日期正是母親失常那天。他緩緩從懷中取出一枚舊式警徽,邊緣磨損嚴重,背麵刻著一行小字。他將警徽貼在鼎身上方,與那個名字對齊。
測靈儀蜂鳴聲減弱,數據趨於平穩。
“它認這個東西。”他說,“但這不是鑰匙,是鎮壓器。”
林小棠踉蹌上前,用儘力氣將手掌按在鼎底一角。藍光再次亮起,穿透銅壁,映照出內部結構:十二枚銅鈴嵌在鼎壁夾層中,彼此連接成環,每一隻鈴鐺內部都纏繞著一段頭發,顏色各異,長短不一。
“它們在維持平衡。”她喘息著,“隻要把鈴鐺全部取出來,或者……反著放回去,就能打斷儀式。”
“反著?”秦月皺眉。
“順序。”林小棠咬牙,“必須按死亡的逆序投入鼎心,否則會觸發連鎖反應。”
陳默點頭,從記錄本裡取出一個小布袋。他打開袋口,倒出七枚銅鈴——這是他在過去幾起案件現場收集到的遺物,原本以為隻是普通證物,如今才明白其真正用途。
“還差五枚。”他說。
“不用找了。”蘇明遠忽然開口。他解開警服內襯,從夾層中抽出一隻鏽跡斑斑的小鈴,“我爸臨終前交給我的,說如果有一天聽見‘他們回來了’,就把它交出去。”
秦月愣住,“你怎麼早不說?”
“我不信。”他苦笑,“直到我背上開始長這些東西。”
林小棠接過鈴鐺,逐一檢查後點頭,“可以用了。”
陳默深吸一口氣,走到鼎前。他將第一枚銅鈴握在手中,閉眼聆聽片刻,然後緩緩將其投入鼎心。
沒有任何聲響。
但牆壁上的名字忽然閃了一下,“13”號刑警的生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