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腳剛踏上第二級台階,風衣下擺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他沒有回頭,但能感覺到林小棠和秦月正一前一後跟上來,蘇明遠的腳步落在最後,節奏比平時慢了半拍。
錄音機貼在階梯邊緣,指示燈由黃轉紅。耳機裡傳來斷續的呼吸聲,夾雜著微弱的哨音——那是二十年前市局出勤前例行集合的信號。
陳默將音頻波形放大,三組頻率重疊:呼吸間隔、哨音節拍、還有階梯自身散發的震動頻率,完全吻合十二名刑警的檔案編號順序。
“這不是通道。”他說,“是記憶的回放裝置。”
林小棠靠在秦月肩上,右手從布條中伸出,指尖微微發藍。她抬手觸向空中一道扭曲的輪廓,那團模糊的影子猛地抽搐,像是被電流擊中。皮膚接觸的瞬間,她的指節泛白,掌心胎記劇烈跳動。
黑影膨脹成一個完整人形,穿著87式警服,胸口掛著半截警號牌,數字殘缺。
它沒有臉,頭顱處隻有一片翻湧的暗色霧氣,但站姿筆直,左臂自然垂落,右手卻僵硬地抬到耳邊,做出敬禮動作。
“張建國。”陳默看著鏡麵浮現的名字,“第三巡邏組副隊長,1987年暴雨夜失蹤案首報人。”
人形緩緩低頭,仿佛聽見了名字。下一秒,它的右腿突然扭曲,膝蓋反向彎折,整個人像被無形的手拽入虛空,消失在階梯側麵。
林小棠收回手,指尖滴下一滴血,落地時發出輕微的“嗤”聲,地麵留下一個小坑。
“它們不是死於那天晚上。”她喘著氣,“是被儀式中途切斷了存在。”
秦月一直盯著手機。屏幕漆黑,但直播界麵仍在運行,畫麵中央浮著一行字:“他們想被看見。”字體是手寫的,筆畫顫抖,像是有人用指甲在玻璃上劃出來的。
她試圖長按電源鍵關機,手指剛用力,屏幕自動亮起,彈幕突然刷新:
【我看到我父親了】
【穿警服的那個是我爺爺】
【他在對我揮手】
每一條都來自不同城市,ip地址遍布全國。卡,又撕開後蓋取出電池。可屏幕依舊亮著,那行字開始閃爍,頻率與階梯的震動同步。
“不止我們在看。”他說,“整個網絡都在接收信號。”
蘇明遠蹲下身,盯著自己警服上的編號。2037與1987交替閃現,這次不再是簡單切換,而是兩個數字開始融合,中間出現一道裂痕,像是被什麼從內部撐開。
他忽然伸手,探進那團剛剛消散的黑影殘留區域。手指穿過霧氣,碰到某種堅硬的東西。
他用力一抓,拽出一塊金屬碎片——橢圓形,邊緣卷曲,背麵刻著“市局刑偵支隊·蘇明遠”。
他愣住了。
“這是我七年前丟失的警徽。”他的聲音很輕,“那天我去停屍房查案,回來就不見了。他們說可能是弄丟了……可這東西怎麼會在這裡?”
陳默接過碎片,放在錄音機上方。設備自動啟動頻段掃描,當倒放那段呼吸聲至第47秒時,所有漂浮的黑影同時震顫,體內透出微光。
每一團霧氣中心,都嵌著一小塊類似的金屬殘片,有的寫著名字,有的隻剩編號。
“不是投影。”陳默低聲說,“是實體化的執念載體。它們把生前最核心的身份標記,變成了錨點。”
林小棠再次將右手按向地麵。藍光順著階梯蔓延,那些尚未成型的輪廓被壓製,蜷縮成團狀,像冬眠的蟲蛹。但她手腕上的布條已經焦黑,皮膚下的血管呈現出蛛網般的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