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落在門檻上,光像水一樣漫開。
林小棠的手還抓著陳默的衣袖,指尖發白。她忽然抖了一下,右手包紮的布條滲出新血。胎記位置發燙,皮膚下浮現出細密紋路,像是有東西在往深處鑽。
“我看到了。”她聲音很輕,“會議桌前,七個人都在簽字。”
陳默立刻打開錄音機,把麥克風貼到她胎記上。機器發出低沉的嗡鳴,磁帶開始轉動。
蘇明遠蹲下來,用手電筒照她的手背,光線集中在那塊發紅的皮膚上。秦月架好攝像機,調到紅外模式,鏡頭對準林小棠。
畫麵裡,胎記的紋路變成了流動的暗影。一段模糊的聲音從錄音機裡冒出來——
“必須封印……她已經不是人了。”
“可她還有意識!”
爭吵聲夾雜著紙張翻動的聲音。林小棠咬住嘴唇,額頭冒出冷汗。她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指甲刮過陳默的袖口。
“再堅持一下。”陳默說,“把聲音錄下來。”
錄音機繼續運轉。畫麵中的暗影逐漸清晰,顯現出一間舊會議室的輪廓。牆上掛著警徽,桌上擺著七支筆。一個人站起來,撕掉自己簽好的文件,摔門而出。
那是我爸。蘇明遠盯著屏幕。
聲音突然斷了。錄音機磁頭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陳默皺眉,關掉電源,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銀簪。他小心地插進磁頭縫隙,輕輕撥動。
機器重新啟動。
雜音散去,一段清晰的對話傳了出來:
“投票結果:六票讚成,一票反對。”
鏡頭緩緩移向角落。那個背影站在窗邊,聲音沙啞:“我不會讓我的兒子背負這個罪。”
蘇明遠沒動。他的手搭在警徽上,指節泛白。過了幾秒,他摘下警徽,放進林小棠手裡。
“他不是叛徒。”他說,“他是唯一清醒的人。”
林小棠低頭看著掌心的金屬徽章,胎記的熱度慢慢降了下來。裂紋不再滲血,紋路也漸漸隱去。
頭頂的星光開始變化。
原本零散懸浮的光點緩緩旋轉,向下彙聚,在門檻後方鋪出一條階梯。每一級台階都由細碎的光粒組成,踩上去會微微下沉,卻沒有聲音。
秦月一直舉著攝像機。屏幕上的直播畫麵還在閃動,突然跳出一行字:“反對票=背叛者?”
她沒說話,隻是把攝像機轉向陳默。
陳默站在原地,銀鏡握在右手中。鏡麵映不出星光,但碎角處殘留的血跡正一點點乾涸。他抬頭看向空中,聲音很穩:“我們不是來清算的。”
話剛說完,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不要讓仇恨繼續傳承。”
這聲音不響,也不近,卻讓所有人都聽清了。秦月的攝像機畫麵瞬間黑了一下,再亮起時,那行字消失了。
光之階梯完全成型,通向黑暗深處。儘頭看不見出口,隻有更深的靜。
陳默邁了一步,停住。他回頭看了眼三人。
林小棠靠在秦月肩上,右手纏著新布條,臉色蒼白。秦月扶著她,另一隻手緊緊抱著攝像機。蘇明遠站在警徽凹槽旁,警徽重新戴回胸前,站得筆直。
沒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