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棠的手指還搭在陳默的袖口上,指尖微微發顫。她的目光沒有移開石壁拐角那裡剛才有一道影子滑過,像是一張臉在笑。
陳默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什麼也沒有。隻有階梯兩側的藍光一層層往下鋪,冷得像是從地底滲出的水汽。
“你看到什麼了?”他問。
林小棠沒回答,右手胎記突然一燙,皮膚下的紅痕猛地跳了一下。她閉上眼,眉頭皺緊,像是被什麼東西刺進了腦子。
畫麵來了。
一個嬰兒躺在繈褓裡,裹著褪色的灰布巾。房間裡很暗,隻有一盞油燈晃著光。牆角擺著銅球,但和他們剛才見到的不同——它表麵刻著雙環紋路,底部有裂痕。
嬰兒動了下,嘴一張,笑了。
那笑容不對。嘴角拉得太開,幾乎扯到耳根,眼睛卻閉著,像是被人強行捏出來的表情。
林小棠猛地睜眼,呼吸一滯。
蘇明遠站在她身後半步,察覺到她的異樣。“你怎麼了?”
她轉頭看他,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小時候……是不是住過這種房間?”
蘇明遠愣住。“你說什麼?”
“你出生時住的房子,有沒有銅球?有沒有人讓你喝過藥?”
蘇明遠臉色變了。“誰告訴你的?我出生記錄很清楚,母親順產,醫院建檔,警局家屬樓分配住房,八歲才搬走。”
林小棠搖頭。“不是彆人說的。是我看見的。就在剛才,胎記發熱,畫麵直接衝進來。”
秦月把攝像機對準她。“你錄到了嗎?”林小棠問。
秦月低頭看屏幕,手指快速滑動。“剛才自動切換到了頻譜模式,有一段波形異常。頻率很低,接近次聲波,普通人聽不到。”她抬頭,“但我截到了一點聲音片段。”
她按下播放鍵。
沙——
一聲笑。
低沉、緩慢,帶著回音,像是從很長的管道裡傳出來的。笑完之後,空氣好像凝了一下。
陳默立刻掏出錄音機,調出安魂曲的最後一段旋律,和這段笑聲做對比。屏幕上兩條波形並列,節奏相似,但笑聲滯後了0.3秒。
“不是記憶殘留。”他說,“是有人在用同樣的頻率發送信號。故意讓胎記接收到修改過的畫麵。”
蘇明遠盯著自己胸口的紋路。那裡又開始發燙,和林小棠胎記的位置同步升溫。
“你們懷疑我在撒謊?”他聲音壓著火氣。
“我們隻是查證據。”陳默把銀鏡拿出來,斜靠在轉角牆麵,鏡麵朝向階梯深處。藍光映上去,反射出一段彎曲的通道。
他仔細看著鏡中影像。
笑聲響起的時候,鏡子裡的畫麵停了一瞬。
所有光都靜止了。連空氣流動的痕跡都沒有。
然後,鏡中蘇明遠的倒影動了。
他的嘴角慢慢往上提,露出那個嬰兒般的笑容。
陳默一把抓住銀鏡,翻轉九十度。鏡麵重新捕捉角度,笑聲立刻斷了一拍。
“聲學陷阱。”他說,“這地方的牆壁弧度經過設計,特定頻率的聲音會被反複折射,形成定點投影。剛才的笑,不是從某個方向傳來,是整個空間都在共振。”
秦月把直播信號接到便攜顯示器上。畫麵原本是黑的,調整增益後,突然變成一片流動的紅色圖譜。其中一條線特彆亮,直指蘇明遠心口。
“它在跟著你。”她說。
蘇明遠低頭看自己的胸口。紋路已經燙得發紅,隔著警服都能看到輪廓。
“我不可能被操控。”他說,“我是刑警隊長,接受過反催眠訓練,精神評估每年一次,全部合格。”
“可這個標記不是現在才有的。”林小棠說,“它是活的。一直在吸收某種能量。你父親簽了契約,喝了藥,但他沒死在那天。他是被係統選中的人,而你……可能是繼承者。”
“放屁!”蘇明遠抬手就要撕開衣服查看紋路。
陳默攔住他。“彆刺激它。現在還不知道觸發條件。”
話剛說完,空氣中再次傳來笑聲。
這次更近。
不再是單純的音波,而是帶著重量,壓得人耳膜發悶。藍光忽明忽暗,像是被什麼吸走了能量。
林小棠胎記劇烈跳動,她咬牙撐住牆,右手貼上銀鏡背麵。
紅痕順著掌心爬向手腕,但她沒收回手。
“他在試探。”她說,“想知道我們能不能識破投影。剛才那張笑臉,是提示,也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