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個培養艙中的人緩緩轉過頭,麵向陳默。
那是一張蒼白的臉,眼睛睜開一條縫,瞳孔沒有焦距,卻直直落在他身上。
林小棠後退半步,右手猛地按在牆上。灼傷處裂開,血從指縫滲出。她的胎記開始發燙,像是被火燎過一樣。
“鎖鏈……”她聲音發抖,“有東西纏上來了。”
蘇明遠低頭看自己的手腕。一道暗紅色的紋路正從警服袖口往上爬,像藤蔓一樣繞過小臂,貼著皮膚往肩膀延伸。他伸手去抓,那紋路一縮,鑽進衣領裡,頸側立刻傳來一陣脹痛。
秦月的攝像機屏幕突然扭曲,畫麵不再是艙體內部,而是一條由無數細鏈組成的環形結構,層層疊疊圍成一個閉合的圈。那些鏈條在動,緩慢收縮,像是勒緊什麼。
陳默把錄音機調到播放模式。磁帶轉動,舊儀式的殘音流出,低沉的誦念聲在走廊裡回蕩。
鎖鏈的節奏慢了下來。
他蹲下身,將銀鏡放在地麵,鏡麵朝上。單片眼鏡切換至頻譜掃描,藍光穿過鏡麵投射到天花板,形成一條直線,指向實驗室中央。
那裡原本空無一物,此刻空氣微微波動,一道人影浮現。
女人穿著白色長裙,頭發披散,麵容模糊。她的身體周圍纏繞著十幾根暗紅鎖鏈,每一條都連接著某個培養艙。另一端則沒入地下,通向裂縫深處。
林小棠的胎記亮得刺眼。她咬住嘴唇,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張臉。可當女人抬起頭時,她還是看清了。
她渾身一僵。
那是她妹妹的臉。
不是記憶中的模樣,也不是溺亡那天的樣子。是長大後的臉,和她一模一樣,隻是更冷,更靜。
“不可能……”她喃喃。
鎖鏈突然收緊。
陳默感到胸口一悶,呼吸變得困難。他低頭看手臂,皮膚下浮現出淡淡的紅線,順著血管往心臟方向爬。生命力正在被抽走。
他按下錄音機快進鍵。磁帶飛轉幾秒,停在一個穩定頻率上。安魂調響起,帶著輕微震顫的低音波段擴散開來。
鎖鏈震動了一下,收縮速度減緩。
“林小棠!”他喊。
她抬頭,眼神渙散。
“引導它!”陳默指著地麵裂縫,“把能量引下去!”
林小棠深吸一口氣,抬起右手,掌心對準裂縫。胎記爆發出紅光,鎖鏈隨之劇烈抖動。其中一根猛地轉向她,擦過臉頰,在皮膚上劃出一道血痕。
她沒躲。
紅光順著她的手臂流入地麵,裂縫邊緣泛起微弱藍光。鎖鏈的脈動出現短暫紊亂。
陳默抓住機會,從風衣內袋取出一支銀簪。簪子很舊,頂端刻著一圈模糊符文,是他母親留下的另一件遺物。
他走向中央虛影。
鎖鏈察覺到威脅,全部轉向他。離得最近的一根猛然彈起,直撲麵門。
他側頭避開,銀簪點出,刺向鎖鏈交彙處——就在虛影胸口正前方。
銀簪觸碰到空氣的瞬間,整條鎖鏈發出尖銳嗡鳴,像是金屬斷裂前的哀鳴。
虛影抬起手,擋在中樞前。
陳默停住。
兩人對視。
那雙眼睛忽然有了焦點,看向他的手腕。
陳默低頭。紅繩不知何時又變了顏色,從暗淡轉為淺紅,像剛浸過水的布條。
“你不是周懷安的妻子。”他說。
虛影沒動。
“你是實驗體。”他聲音平穩,“他們把你放進這具身體,移植了她的記憶,讓你以為自己是她。”
虛影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鎖鏈的嗡鳴聲變弱。
陳默再進一步,銀簪逼近中樞。
“但你不是她。”
他刺下。
銀簪穿透空氣,插入鎖鏈交彙點。
一聲脆響,所有鏈條同時斷裂,化作灰燼飄散。
虛影踉蹌後退一步,長裙晃動。臉上的模糊感褪去,五官清晰起來。
林小棠衝上前兩步,聲音卡在喉嚨裡。
真的是她妹妹。
一樣的眉眼,一樣的鼻梁弧度,連右眼角那顆極小的痣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