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馳與妻子楊潔交換了一個眼神,那裡麵沉澱著太多難以言說的重量。
孫馳歎了口氣,聲音低沉下去:“實不相瞞,我們和所有普通人一樣,渴望擁有自己的孩子。十幾年,藥物、手術、人工授精、試管嬰兒……能試的都試遍了。直到前幾年,才徹底死了心,決定領養。”
他停頓了一下,喉結艱難地滾動,“去年,我們確實領養了一個五歲的男孩,非常可愛……可才半年,一場急病……孩子就沒了。”
楊潔默默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丈夫的衣袖,指節泛白。
孫馳深吸一口氣,才繼續道:“我們用了很久才……走出來。就在這時候,小浩告訴我們,您這兒有個失去雙親卻天賦驚人的少年。林小姐,您說,這難道不是命運在給我們指路?”
“但他是原住民!”霞姐脫口而出,像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你們……你們能真心待他?外麵那些白眼……”
一直沉默的楊潔抬起頭,聲音溫潤而堅定,像山澗清泉:“林小姐,我們是徐澤央教授理念的堅定支持者。原住民也好,遷移者也罷,在這片藍天下,都該享有平等的陽光和雨露。”
眼前這位女士說話文縐縐的,確實不像普通人。
徐澤央——這個名字在霞姐心中激起漣漪,那位在議會裡為原住民權益奔走呼號的主和派領袖,他的話,是許多絕望中的原住民心中微弱但真實的光。
孫馳的目光坦誠得近乎灼人:“當然,我們也有私心。遷移者……我們這一代,誰不是在重度汙染的世界裡掙紮著活下來的?基因裡的病根,像隱形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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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裡那些被遺棄的遷移者後代,健康狀況實在令人揪心……林小姐,我們這把年紀,真的……再也經不起一次失去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經曆過巨大創痛後的疲憊與懇切,沉重地落在狹小的餐館裡。
霞姐的目光在孫馳夫婦臉上反複流連。
那院士眼中的坦誠,那教授眼底未愈的哀傷,還有孫警官沉默的見證,都像無形的手,一點點瓦解著她心中高築的堤防。
她沉默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隻有掛鐘的滴答聲固執地響著。最終,她長長地、深深地籲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我……隻盼著這孩子有個好歸宿。”
霞姐的聲音帶著沙啞的疲憊,“可腿長在他身上,心也在他肚子裡。他願不願意跟你們走……得他自己點頭。”
楊潔眼中瞬間燃起希望的光,她上前一步,雙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握住霞姐的手,又克製地放下,語氣近乎哀求:“林小姐,如果……如果薛凱一時難以接受,您……您是他最信任的人,能不能……幫我們勸勸他?拜托了!”
霞姐看著這位女教授眼中真切的懇求,終於緩緩地點了一下頭。這個動作似乎耗儘了她所有的力氣。
就在這時,那扇虛掩的臥室門被猛地拉開,撞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薛凱像一頭發怒的小豹子衝了出來,臉色煞白,胸膛劇烈起伏,那雙總是閃著聰慧光芒的眼睛此刻燃燒著被背叛的怒火,死死地釘在霞姐臉上,聲音尖利得變了調:
“霞姐!我都聽見了!你……你怎麼能讓他們把我帶走?!”
那聲音撕裂了餐館裡剛剛沉澱下來的空氣,像一塊巨石砸進死水,激起的不是漣漪,而是驚濤駭浪。
孫馳夫婦臉上的希冀凝固了,孫浩警官的眉頭深深鎖緊,霞姐則像被那目光燙傷般猛地後退一步,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隻有牆上那老舊的掛鐘,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滴答,滴答,冷漠地丈量著這突如其來的死寂與破碎。
少年眼中燃燒的火焰,映照著滿室錯愕的臉龐,也映照著一條驟然分岔、前路未卜的人生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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