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銀色的氣溶膠如同擁有生命的薄紗,在暮色中無聲地飄向木屋,帶著那股混合了機油與化學防腐劑的詭異甜香。沈玟的驚叫聲卡在喉嚨裡,化為一聲壓抑的抽氣。
“罐子……罐子打開了!有東西飄出來了!”她猛地後退,臉色慘白如紙。
一瞬間,木屋內所有動作都停滯了。林澈一個箭步衝到窗邊,小心地透過縫隙向外望去。李瑾已經張弓搭箭,瞄準了那片杜鵑花叢的方向,儘管他知道弓箭對一團霧氣毫無作用。蘇晚秋迅速抓起一塊濕布遞給離門最近的陳浩,示意他堵住門縫。陳浩卻搖了搖頭,眼神凝重。
“沒用的,如果那是生物製劑或納米級的東西,普通布料根本擋不住。”他的聲音低沉,“但我們沒有檢測設備,不知道那是什麼。”
令人窒息的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預想中的中毒症狀或是腐蝕現象並沒有發生。那團稀薄的銀色氣霧在飄出十幾米後,似乎耗儘了動能,緩緩沉降,最終消散融入地麵的落葉和土壤中,再無痕跡。
沒有爆炸,沒有毒害,仿佛隻是一個……信號?一次測試?
“它……消失了?”沈玟顫聲問,依舊不敢靠近窗口。
“更像是釋放完畢。”林澈緊鎖眉頭,心中的不安卻愈發強烈。這種未知的、無法理解的行為,比直接的攻擊更讓人毛骨悚然。“它們在‘做什麼’,但我們不知道目的。”
這一夜,無人安眠。每個人輪流守夜,目光死死盯著窗外,耳朵捕捉著任何一絲異常的聲響,鼻翼時刻警惕著那詭異氣味的再次出現。但山林寂靜,仿佛那金屬罐和銀色氣霧從未存在過。
然而,這種平靜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天亮後,經過短暫的商議,原定計劃不變。金屬罐的異動無法理解,更不能因此就完全困死屋內。與下遊“鄰居”接觸的計劃,反而變得更加緊迫——他們迫切需要更多的信息來理解自身所處的險境。
這一次,小隊成員變成了林澈、李瑾和堅持要去的蘇晚秋。
“如果對方有人受傷,或者需要醫療幫助,我在場會更有用。”蘇晚秋的理由很充分,而且她的冷靜和專業知識在談判中或許能起到作用。林澈同意了,留下傷勢未愈的陳浩和情緒不太穩定的沈玟看守木屋,並再次嚴令一旦發現任何異常,立刻點燃濕柴發出信號。
帶著更沉重的裝備和更複雜的心情,三人再次向下遊山穀進發。這一次,他們更加警惕,不僅注意腳下和前方,也不時回頭,擔心那些金屬罐或是其他東西會再次出現異動。
途中,李瑾再次展現了老練獵人的素養。他不僅避開了幾處可能有變異獸活動的區域,還發現了一些新的、更隱蔽的足跡,印證了之前的判斷——確實有一小隊人經常往返於這條路線。
“看這裡的腳印,”李瑾蹲下身,指著一處泥地上的痕跡,“深度不一致,這個人好像拖著什麼東西,或者腿腳不便。他們中間確實可能有傷員或病人。”
這或許是一個突破口。
經過近兩小時的謹慎跋涉,根據足跡和沿途發現的細微痕跡一處熄滅的火堆,幾顆被特定方式剝開的堅果殼),他們終於鎖定了目標區域——一片位於背風坡地、被茂密藤蔓和亂石半遮掩著的狹窄岩縫。
岩縫入口處做了巧妙的偽裝,用天然的枝條和石塊進行了加固和遮擋,若非仔細觀察,極易忽略。但仔細看去,能發現入口內側地麵被踩得光滑,岩壁上有摩擦的痕跡,甚至空氣中也隱隱飄散著一絲極淡的、人類活動產生的煙火氣。
就是這裡了。
三人隱藏在下風處的灌木叢後,心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找到了。下一步,就是接觸。
按照計劃,他們沒有直接靠近。林澈從背包裡拿出準備好的“禮物”——一小塊用乾淨樹葉包裹的熏肉乾,以及兩個空的、但清洗乾淨的塑料瓶。他小心地將它們放在一塊顯眼的大石頭上,然後迅速退回隱蔽處。
等待。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秒都充斥著緊張和不確定性。林中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偶爾的鳥鳴。
大約過了半小時,岩縫入口處的藤蔓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來了!
三人立刻屏住呼吸,將身體壓得更低。
一個瘦小的身影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滑了出來。那是一個大約十歲左右的男孩,麵黃肌瘦,穿著打滿補丁的衣物,眼神卻異常警惕和成熟。他手中握著一把磨尖的骨矛,動作敏捷地躲在一塊岩石後,仔細觀察了周圍環境足足五六分鐘,確認沒有危險後,才快速衝向那塊大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