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磐之心在傷痛和疲憊中喘息。銀眼睛的陰影雖暫時退去,卻像無形的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圍牆外的血跡尚未乾涸,據點內彌漫著草藥與絕望混合的沉悶氣息。蘇晚秋和沈玟眼窩深陷,仍在儘力救治傷員,但藥品的短缺如同緩慢收緊的絞索。
林澈站在加固後的哨塔上,目光掃過忙碌而沉默的人們。修複工事,打磨武器,分配日益減少的食物……每一個動作都透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麻木堅韌。與北方流浪者那場短暫而血腥的衝突,像是一道新的傷口,提醒著他們末世之中,威脅遠不止“鷂鷹”。
“無線電裡還是隻有雜音,”李瑾走到他身邊,聲音低沉,“望崖寨……恐怕真的完了。”她遞過一小塊肉乾,“巡邏隊報告,西麵和南麵的林子裡太安靜了,連變異老鼠的動靜都沒了。”
反常的寂靜往往預示著更大的風暴。林澈接過肉乾,味同嚼蠟。“黑石營地……”他幾乎可以肯定,“他們在消化戰果,也在觀察我們。他們不會等太久。”
他的預感很快成了現實。
午後,陽光被濃厚的雲層遮蔽,天色陰沉得可怕。負責西麵了望的唐誌強連滾爬爬地衝下哨塔,臉白得像紙。
“林哥!西邊!林子邊緣!好多……好多人影!”
所有人心頭一緊,剛剛平複的恐懼再次炸開。人們下意識地握緊武器,衝向各自的戰鬥崗位。
林澈和李瑾迅速登上哨塔,搶過望遠鏡。
隻見西麵山林邊緣,不再是之前小股偵察兵的鬼祟身影。黑壓壓的人影如同從林地裡滲出的潮水,沉默而有序地展開。他們大多穿著雜亂的衣物,但統一戴著遮住口鼻的布巾或簡陋防毒麵具,手中武器五花八門,從鏽蝕的砍刀到自製的長矛,甚至還有少量製式的弓弩。人數遠超上次進攻,粗略看去,至少有四五十人!
而在這些明顯是“爪牙”的隊伍中間,夾雜著幾個穿著相對統一、帶著“鷂鷹”標識坎肩的人,他們像是監軍和指揮節點,冷靜地打著手勢,驅使著大隊人馬緩緩向前推進。
沒有呐喊,沒有咆哮,隻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的壓迫感。這才是黑石營地真正的力量!
“他們……他們這是要總攻了嗎?”一個年輕隊員聲音發顫。
“不像。”李瑾眯著眼,仔細觀察,“隊形太散了,沒有重型裝備,也沒有驅趕變異獸……像是在試探,或者……消耗我們。”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黑石營地的隊伍在即將進入陷阱區邊緣時,停了下來。其中一名“鷂鷹”監軍舉起手臂。
下一刻,隊伍中分出十來個手持簡陋木盾和砍刀的爪牙,小心翼翼地開始向前探索。他們的目標很明顯——觸發或者清除陷阱!
“弩箭!瞄準那些清陷阱的!”林澈立刻下令。絕不能讓他們輕易掃清道路。
幾支弩箭呼嘯著飛出射擊孔。但距離尚遠,對方又有防備,箭矢大多釘在了木盾上或射偏了。隻有李瑾的一箭精準地從一個盾牌縫隙中穿過,放倒了一人。
但這點傷亡絲毫未能阻止對方。更多的爪牙被驅趕上前,他們用長杆捅刺地麵,用套索拉扯可疑的絆線,甚至用身體強行滾過區域!
“砰!”一個土地雷被提前觸發,爆炸掀翻了兩三人,但更多的陷阱被相繼找出和破壞。
“燃燒瓶!”陳浩怒吼。
幾個燃燒瓶劃著弧線砸向陷阱區,火焰騰起,暫時阻斷了清障者的腳步。黑石營地後方立刻響起尖銳的哨聲,那些爪牙迅速後撤,幾名拿著簡陋滅火工具浸濕的麻袋、沙土)的人上前撲打火焰。
攻勢暫停,雙方隔著焦黑的地帶冷冷對峙。
“他們在用炮灰測試我們的火力點和防禦強度。”林澈咬著牙,看穿了對方的意圖。這種冷酷而有效的戰術,讓他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短暫的停頓後,那名“鷂鷹”監軍再次揮手。
這一次,後方的人群分開,推出了幾輛簡陋的、像是用舊門板和輪胎拚湊起來的盾車!雖然粗糙,但足以抵擋弩箭。盾車後麵,跟著更多手持弓箭的爪牙。
“瞄準推車的人!射他們的腳!”李瑾調整著弩箭角度。
箭矢再次飛出,取得了一些戰果,幾聲慘叫從盾車後傳來。但盾車依舊在緩慢而堅定地向前推進!進入射程後,盾車後的弓箭手開始仰射,雖然準頭差勁,但稀疏落下的箭矢也給圍牆後的守軍帶來了心理壓力和偶爾的擦傷。
“不能讓他們靠近圍牆!”林澈知道,一旦被貼上,人數劣勢將無法挽回。
“火!用火逼退他們!”陳浩喊道。
但燃燒瓶已經所剩無幾。
就在這時,黑石營地側翼的樹林裡,突然傳來幾聲短促而淒厲的慘叫!緊接著是幾聲混亂的呼喊和兵刃交擊的聲音!
正在推進的盾車隊伍明顯頓了一下,後排出現了一絲騷動。那名“鷂鷹”監軍驚疑不定地扭頭望向側翼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