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白岑再次做夢。
她夢見了父母,在她小時候生活的那個家。
天色昏暗,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小小的嬰兒床完全容不下她如今修長的身體。
她的耳邊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交談聲,隱隱夾雜著“心臟”“會沒事的”之類的詞句。
她極力想看清楚說話的人,張開的眼縫裡瞄見,父親正從客廳輕輕走來,近到她的床邊,微微彎下腰,從嬰兒床裡抱起她,又輕輕轉身放在另一張床上。
她驀地睜大眼睛!這床竟然是她20多歲獨居的公寓裡那張精心布置的小雙人床,旁邊甚至躺著她最後一次過生日時,父母送給她的超大玩偶小熊“康康”!
她抬頭看著父親,囁喏著想要說什麼,但說不出。
這是父母去世後,她第一次這樣清晰地看到父親,一個如此年輕的父親。
她既想立刻起身抱住父親,又怕自己的任何動靜都會讓夢提前結束。
“岑岑,彆害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和你媽不能在這呆太久,馬上就得走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還有,多照拂一下親戚。”父親輕柔的目光投向白岑,眼神裡充滿了眷戀。
“還有就是,現在有很多事我不能告訴你,你必須自己……”父親的聲音突然變得焦急,客廳裡,白母的一聲呼喊打斷了他後續的話。
“老白,快,來不及了!”白母催促。
白岑的父親立即緊握了一下白岑的手,轉身就跑入客廳。
夢到這裡結束了,白岑睜開眼看著漆黑的帳篷頂,指尖還殘留著父親的體溫。
夢實在是太真實了,真實到她以為真的見到了父母。
“如果你真的見到他們了呢?”瀟優的聲音在意識裡傳來,聲音意外的輕柔,像極了白岑父親剛剛的語氣。
“怎麼可能?我親眼看著他們出事,親眼看著他們下葬的……”白岑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她沒有痛哭失聲,更沒有抽噎,隻是暗自流下眼淚。
瀟優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乾脆也不說話。
“我要不要進來陪陪你?”半晌,瀟優突然在意識裡問。
“要。”白岑的意識微微有些波動。
於是瀟優走進帳篷。一邊走,一邊把身上的光暈調成了暖黃色。
那一片暖色,將他與身後幽深的夜色隔開,仿佛為白岑的心靈點亮一盞橘燈。
白岑看著那抹亮色出神,不料瀟優走近,猛地伸出雙臂將白岑攬在懷裡。
他的身上並沒有金屬的那種咯人的感覺,反而有一絲奇異的柔軟和著一股淡淡的暖,白岑淩亂了。
“這不是機械人嗎?為什麼是軟的?”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輕輕戳了下瀟優的胸口。
“新型材料,可變形、變色、變溫。”瀟優淡淡地說。
“哦,那你能變得像藍星人這樣嗎?”白岑又問。
“除了手臂,其餘部位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我陪著你,是讓你快點把情緒發泄出來的。”瀟優繼續淡淡地說,末了,又補充說:“你這樣的情緒,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情緒了。”
白岑這才明白,這尊大神突然這麼好心,實在不是因為她。
“可我現在已經不想哭了,父母剛去世那幾年已經哭夠了。我現在,想睡覺了。”白岑說道,心底的陰鬱也隨著她的這句話逐漸褪去。
“行,我繼續出去守夜了。抱著自己的感覺,真的有點奇妙。”瀟優鬆開圈住白岑的手臂,將白岑按回床上,轉身就走出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