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夜是三天後才察覺到不對勁的。
這三天,他刻意讓自己沉浸在工作裡,用一場接一場的會議、一份接一份的文件麻痹自己。與林氏企業的合作洽談確有其事,那頓被拍到的晚餐也確實是商業應酬,林總那一扶帶著幾分刻意的親近,他當時心緒煩亂並未在意,卻沒想到被有心人拍下大做文章。
他看到新聞時,隻是煩躁地蹙了蹙眉,吩咐助理去處理掉那些不實報道,並未多想。他甚至隱隱有種扭曲的念頭,希望蘇婉能看到,希望她能因此有點反應,哪怕是跑來質問他,也好過現在這樣死水微瀾般的沉寂。
他以為,那次激烈的爭吵後,她隻是像往常一樣,需要時間獨自消化情緒。他給她時間,也給自己時間,去冷卻那晚口不擇言帶來的灼痛和心底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他告訴自己,等處理完手頭最緊急的並購案,就去見她。或許,他們該冷靜地談一談。
然而,當他終於撥通蘇婉的電話,聽到的卻是冰冷而機械的“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提示音時,一種莫名的不安開始在他心底滋生。
他轉而撥打公寓的座機,無人接聽。
他聯係工作室,助手隻小心翼翼地說蘇小姐身體不適,已多日未去工作室。
他甚至撥通了李丹丹的電話,李丹丹的語氣帶著明顯的疏離和怨氣:“東方總裁?婉婉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嗎?我怎麼知道她在哪裡?”
所有的不安瞬間彙聚成一股洶湧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車鑰匙,幾乎是衝出了總裁辦公室,一路風馳電掣地趕往蘇婉的公寓。
他用備用鑰匙打開門,一股空曠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公寓裡整潔得過分,甚至可以說,是失去了人氣的死寂。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淡淡的、屬於清潔用品的味道,而不是蘇婉身上那慣有的、清淺的花草香氣。
“蘇婉?”他揚聲喊道,聲音在空曠的客廳裡回蕩,得不到任何回應。
他快步走進臥室,衣櫃空了一半,屬於她的衣物消失無蹤。梳妝台上,她常用的護膚品、那些他覺得花裡胡哨的小飾品,全都不見了。浴室裡,隻剩下孤零零的男士漱口杯和剃須刀。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客廳的茶幾上。
那裡,安靜地躺著一個白色的信封,沒有署名,但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蘇婉的字跡。
他幾乎是屏住呼吸走過去,手指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拿起了那封信。很輕,輕得讓他心慌。
抽出信紙,上麵隻有寥寥三行字:
東方夜:
我走了。不必找我。
從此一彆兩寬,各生歡喜。
蘇婉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鐵釘,狠狠釘進他的眼底,釘進他的心裡。
“一彆兩寬,各生歡喜……”
她走了。
她就這麼走了?
帶著這樣一種決絕的、毫無轉圜餘地的姿態?
巨大的恐慌和前所未有的憤怒瞬間淹沒了他!她怎麼敢?在他為她付出了那麼多感情,在他們之間經曆了那麼多之後,她怎麼敢就這樣一走了之?還用這樣一句輕飄飄的話,就否定了他們的一切?
“蘇婉!”他猛地將信紙揉成一團,攥在手心,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著痛苦和暴怒的低吼。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在空曠的公寓裡來回踱步,眼神猩紅,胸口劇烈起伏。他瘋狂地撥打蘇婉的電話,一遍又一遍,回應他的始終是那冰冷的關機提示。
他衝出公寓,先是驅車趕往蘇婉的工作室,不顧助手的阻攔,闖了進去,裡麵隻有幾個麵麵相覷的員工,不見她的蹤影。
他又立刻聯係了交通部門和各大航空公司、火車站,動用一切人脈和資源,查詢蘇婉的出行記錄。然而,蘇婉似乎早有準備,她用了一種極其隱蔽的方式離開,或者說,她刻意抹去了自己的行蹤,查詢結果一片空白,如同石沉大海。
“找!給我把她找出來!翻遍這座城市,翻遍全國,也要把她給我找出來!”東方夜對著電話那頭的下屬咆哮,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瀕臨失控的瘋狂。
他無法接受,她就這麼消失了。帶著他的孩子……是的,孩子!直到此刻,那被怒火和恐慌掩蓋的、關於她懷孕的事實才清晰地浮現在他腦海。她懷著他們的孩子,就這樣孤身一人,不知所蹤!
一想到她可能遇到的危險,可能承受的艱辛,一種比憤怒更深的、尖銳的恐懼和悔恨,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他的心臟,幾乎讓他窒息。
他回到空蕩蕩的公寓,頹然地坐在沙發上,手裡依舊緊緊攥著那封已經被揉得不成樣子的信。房間裡還殘留著她若有若無的氣息,提醒著他,這裡曾經有過的溫暖和笑語。
可現在,隻剩下冰冷的絕望。
他以為那場爭吵隻是他們關係中的又一次波折,他以為她隻是在鬨脾氣,他以為……他總有時間可以挽回。
卻從未想過,她會如此決絕地轉身離開,不留一絲痕跡。
“婉婉……”他低下頭,將臉埋進掌心,聲音沙啞而痛苦,帶著從未有過的無助,“你到底在哪裡……”
夜色深沉,籠罩著這座繁華而冰冷的城市。東方夜坐在一片死寂的黑暗裡,曾經的不可一世和冷硬霸道,在蘇婉的決然離去麵前,碎成了齏粉。隻剩下無儘的恐慌、瘋狂的尋找,和一種深入骨髓的、遲來的悔恨。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他可能,真的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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