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出院後,回到了魏晨為她租住的那套公寓。環境依舊舒適溫馨,但氣氛卻與之前有些微的不同。那個名為“蘇念卿”的小生命,如同一個甜蜜而沉重的紐帶,將蘇婉和魏晨更緊密地聯係在一起,卻也無聲地凸顯著橫亙在兩人之間那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魏晨將公司的大部分事務都交給了得力下屬處理,除非必要,他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公寓裡。他包攬了所有的事情,從孩子的喂養、洗澡、換尿布,到蘇婉的月子餐、產後恢複,事無巨細,親力親為。他甚至還專門去學習了專業的嬰兒護理和產後康複知識,手法日漸嫻熟,甚至比一些初為人母的女性還要細致周到。
他看著蘇念卿的眼神,是真心實意的疼愛。小家夥似乎也能感受到這份毫無保留的關愛,在魏晨懷裡總是格外安靜,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對他極儘溫柔的人。魏晨會抱著他在陽台上曬太陽,指著外麵的花草樹木,用低沉溫和的聲音和他說話,儘管小家夥根本聽不懂。他會半夜起來好幾次,檢查孩子是否安睡,是否需要喂奶,動作輕緩,生怕吵醒隔壁房間裡淺眠的蘇婉。
他的陪伴,無聲而堅定,如同磐石,為蘇婉和孩子撐起了一片安穩的天空。他從不提及那個名字帶來的刺痛,也從不追問蘇婉內心的想法。他隻是在那裡,在她需要的時候遞上一杯溫水,在孩子哭鬨時及時出現,在她望著窗外發呆時,默默地陪在一邊,處理著永遠也處理不完的嬰兒用品和家務。
蘇婉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感激如同潮水,每日都在她心中積聚。她看著魏晨因為頻繁起夜而眼下泛起的淡淡青黑,看著他原本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如今常常帶著幾分隨意的淩亂,看著他為她和孩子忙前忙後卻從未有過一句怨言,心中的負罪感便愈發深重。
她知道他想要什麼。
可她給不了。
她的心像一座被冰雪覆蓋的廢墟,寒風呼嘯,再也無法為任何人點燃溫暖的爐火。至少,現在不能。
“魏晨,你真的不用這樣……”一次,看著魏晨熟練地一邊抱著哭鬨的念卿輕輕搖晃,一邊單手為她熱著湯藥,蘇婉忍不住開口,聲音裡充滿了疲憊和愧疚,“這些事,我可以自己來,或者請個保姆。你還有自己的事業……”
魏晨手上的動作未停,甚至連頭都沒有抬,隻是語氣平靜地打斷她:“我不放心。外麵的人,總歸沒有自己人細心。”他頓了頓,將溫好的湯藥遞到她手中,目光這才落到她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固執的溫柔,“我的事業不用擔心,我心裡有數。現在,照顧好你和念卿,才是最重要的事。”
“自己人”三個字,讓蘇婉心頭一顫。她垂下眼睫,看著碗中褐色的藥汁,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該如何償還這份沉甸甸的情意?除了蒼白無力的“謝謝”,她似乎什麼也給不了。
魏晨看著她低眉順眼、滿是負擔的樣子,心中掠過一絲刺痛,但他很快將其壓下。他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懷裡漸漸安靜下來的念卿身上,語氣依舊平和:“小婉,不要有壓力。我做這些,是我心甘情願。我不需要你現在就給我什麼回應,更不需要你覺得虧欠。”
他抬起頭,目光深邃而包容,仿佛能看進她心底所有的彷徨與掙紮:“我可以等。等你身體完全康複,等念卿再長大一些,等你……真正準備好,願意回頭看我的那一天。無論多久,我都等。”
這番話語,如同最輕柔的羽毛,卻帶著千鈞的重量,落在蘇婉的心上。沒有咄咄逼人的逼迫,隻有無限耐心的守候。他給了她最廣闊的空間,也給了自己一個看似希望渺茫、卻依舊固執堅守的承諾。
蘇婉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她慌忙低下頭,假裝喝藥,掩飾住瞬間泛紅的眼眶。
耐心等婉償。
他等待的,不僅僅是她的回應,更像是等待一場春風,去融化她心中那座冰封的廢墟。他傾其所有地付出,不求即刻的回報,隻願用時間和陪伴,一點點浸潤她乾涸的心田。
這份深情,讓她無法抗拒,也無法坦然接受。她隻能被動地承受著,在日複一日的愧疚與感激中,努力扮演好一個母親的角色,卻無法許諾一個關於未來的答案。
窗外的陽光溫暖明媚,公寓內彌漫著奶粉和消毒液混合的、屬於新生兒家庭的獨特氣息。魏晨抱著已經睡著的念卿,輕輕哼著不成調的搖籃曲。蘇婉靠在床頭,望著這對並非父子卻勝似親密的背影,心中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這場漫長的等待最終會走向何方,也不知道自己那顆破碎的心,是否還有重新拚湊、再次愛人的能力。她隻知道,此刻,有一個男人,正用他全部的耐心和溫柔,守在她的身側,等待著或許永遠也不會到來的“償還”。而這份等待本身,已然成了她新生生活中,最沉重,也最無法忽視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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