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東方夜信息的那一刻,蘇婉正抱著念卿在陽台曬太陽。手機屏幕亮起,那個早已被她刪除卻依舊爛熟於心的號碼躍入眼簾,她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攥緊,呼吸一滯。
“明天下午三點,我們最初相遇的酒店露台,可以……見一麵嗎?我有話,必須親口對你說。”
最初相遇的地方……他選擇了那裡。
他有話,必須親口說……
這幾個簡單的字眼,組合在一起,卻像帶著千鈞重量,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怔怔地看著那條信息,指尖冰涼,久久沒有動作。
懷裡的念卿似乎察覺到母親的異樣,不安地扭動了一下,發出含糊的“咿呀”聲。蘇婉回過神,低頭看著兒子酷似那個人的眉眼,心中一片混亂。
去嗎?
要去聽他說什麼嗎?
是聽他那遲來的解釋,還是去麵對可能更加不堪的真相?
魏晨的退出,李丹丹揭示的守望,商場裡那奮不顧身的相救……所有這些,都像一隻隻無形的手,推著她,讓她無法再像鴕鳥一樣將頭埋進沙子裡。
她需要一個答案。
需要一個為過去那段慘烈收場的感情,做一個徹底了結的理由。
也需要……為自己心中那死灰複燃、卻又不敢承認的悸動,尋找一個出路或是斬斷的利刃。
內心經曆了整整一夜的天人交戰後,第二天,蘇婉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她將念卿托付給李丹丹照看。
“你真的要去?”李丹丹抱著念卿,臉上寫滿了擔憂,“婉兒,你想清楚了嗎?”
蘇婉穿上了一件素雅的米白色連衣裙,那是她很少穿的顏色,仿佛想以一種近乎儀式感的鄭重,去麵對這次會麵。她對著鏡子,努力想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卻發現自己連嘴角都無法輕鬆揚起。
“丹丹,我必須去。”她看著鏡中自己那雙帶著黑眼圈卻異常堅定的眼睛,輕聲道,“無論結果如何,我都需要一個交代。為了過去,也為了……我和念卿的將來。”
她不能再活在渾渾噩噩的怨恨與迷茫裡。她需要親手撥開迷霧,看清前路。
下午兩點多,蘇婉提前出了門。她需要一點時間,獨自整理心情,也需要徒步走過那段熟悉又陌生的路,為自己積蓄一些勇氣。
天空不知何時陰沉了下來,烏雲低垂,空氣中彌漫著山雨欲來的沉悶。她沿著人行道慢慢地走著,腦海裡不受控製地閃過許多畫麵——初遇時他西裝上被她不小心潑灑的香檳,熱戀時他笨拙地為她下廚,爭吵時他冰冷的眼神,還有不久前他護住念卿時那堅實寬闊的後背……
心,亂如麻。
就在她走過一個十字路口,即將抵達那家承載著他們最初記憶的酒店時,異變陡生!
一輛原本正常行駛的黑色轎車,不知為何突然失控,如同脫韁的野馬,猛地衝上了人行道,帶著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和引擎的轟鳴,直直地朝著正在路邊行走的蘇婉撞了過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蘇婉隻感覺到一股巨大的、無法抗拒的力量從側後方狠狠撞上了她,劇痛瞬間席卷了全身,世界在她眼前天旋地轉,所有的聲音都變得遙遠而模糊。她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身體便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輕飄飄地飛了出去,然後重重地落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
意識渙散的前一秒,她仿佛看到了酒店那熟悉的輪廓,看到了露台上一個模糊而焦急的身影正狂奔而下……是幻覺嗎?還是……
無邊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迅速吞噬了她所有的感知。
……
酒店頂樓露台。
東方夜提前了一個小時到達。他親手布置了簡單的桌椅,將那束精心挑選的茉莉與白玫瑰放在桌上,那份厚重的調查報告和那枚“晚星”戒指,就放在他的西裝內袋裡,緊貼著他的心臟。
他緊張得如同一個初次約會的毛頭小子,一遍遍地設想著見到她時該說什麼,該如何開口才能最大限度地表達他的悔恨與誠意。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的心跳也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