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又煎熬地滑過了十幾個小時。對於守在icu門外的東方夜而言,每一分鐘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次醫護人員進出那扇門,都能讓他的心臟驟停一瞬。
他幾乎不眠不休,固執地守在那裡,仿佛要通過這固執的陪伴,將自己的生命力隔空傳遞進去。魏晨和李丹丹也輪流守著,勸他去休息的話語顯得蒼白無力,最終也隻能化作無聲的陪伴。
終於,在黎明將至,天色將明未明的那一刻,那扇厚重的門再次被推開。這一次,走出來的不再是行色匆匆的護士,而是那位負責協調全球專家會診的國內權威,老專家臉上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但眉宇間卻比之前輕鬆了許多。
東方夜幾乎是瞬間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對方,喉結滾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生怕驚擾了一個來之不易的好消息。
“東方先生,”老專家走到他麵前,語氣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鄭重,“經過我們全力搶救和後續的嚴密監控,蘇小姐的生命體征已經趨於穩定!顱內壓控製在了安全範圍,自主呼吸恢複良好,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這句話,如同天籟,又如同赦令,瞬間擊中了東方夜緊繃到極致的神經。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一股巨大的、劫後餘生般的狂喜衝上頭頂,讓他眼前甚至出現了片刻的暈眩。
挺過來了……
她挺過來了!
巨大的情緒衝擊讓他一時失語,隻能緊緊攥住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來確認這不是夢境。他張了張嘴,好半晌,才從喉嚨裡擠出沙啞破碎的幾個字:“……謝謝……謝謝你們……”
魏晨和李丹丹也同時鬆了一口氣,李丹丹更是喜極而泣,抱緊了懷裡的念卿。
然而,老專家話鋒一轉,臉上的神情重新變得凝重起來,他看向東方夜的目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和謹慎:“但是,東方先生,請您做好心理準備。蘇小姐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嚴重的腦挫裂傷對大腦功能的衝擊是巨大的。”
東方夜的心猛地一沉,那股剛剛升起的喜悅被硬生生壓了下去。“……請說。”他的聲音乾澀。
“根據我們最新的神經功能評估,以及蘇小姐蘇醒前後的初步反應來看,”老專家斟酌著用詞,“她出現了嚴重的……逆行性遺忘。”
“逆行性……遺忘?”東方夜重複著這個陌生的醫學名詞,一種冰冷的不安感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是的。”老專家肯定地點點頭,“具體來說,她丟失了部分,很可能是大部分,關於過去的記憶。尤其是……關於人物和事件的記憶,受損最為明顯。她可能……不認識很多人,也不記得很多事了。”
不認識很多人……
不記得很多事……
這幾個字,像一道道驚雷,接連劈在東方夜的頭頂!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大腦一片空白。
就在這時,icu的門再次打開,一名護士出來說道:“病人蘇醒了,情況穩定,可以轉入神經外科vip病房了。家屬可以進去短暫探視,但病人需要安靜,不要過多刺激。”
東方夜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要往裡衝,他太想立刻確認她的安危,太想看到她睜開眼睛的樣子!
然而,老專家輕輕攔了他一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和魏晨一眼,補充了那句最終將他打入深淵的話:“根據我們剛才與蘇小姐的簡單交流,以及她看到陪同檢查的魏先生時的反應……她似乎,對魏先生表現出了一種……依賴和熟悉感。她剛才……開口叫了魏先生的名字。”
轟——!
世界仿佛在東方夜耳邊徹底寂靜了。他僵在原地,血液似乎在瞬間凝固。
她對魏晨有依賴和熟悉感?
她叫了魏晨的名字?
那……他呢?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滅頂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