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磷幣一暗,雪色忽轉濃。
沈清禾指尖那圈發弦“嗒”一聲回彈,竟帶著倒刺,在她腕側拉出細紅絲,血珠順著藍磷的冷光滾成半弧,像給舊京補一枚不肯合攏的括弧——括弧裡,是未寫完的債。
“萼”忽然豎尾,耳尖那粒反向月牙血痂“啪”地迸開,濺在藍磷幣背,三十六枚乳齒遇血即縮,齒孔瞬間長滿灰白菌絲,菌絲扭成極細的篆書:“次——票——已——售”
字跡一閃,藍磷幣自邊緣燃起幽藍火,火舌逆卷,雪片未靠近便被烤成半透明,薄如蟬蛻,一片片貼到沈清禾衣上,替她縫成一件蟬蛻氅。
蘇硯舟探手,用紅色冰鐲在火裡一挑,挑出一枚尚未燃儘的乳齒。齒根帶藍磷火,像一截縮小的炬火,他把它倒插進自己左臂舊傷,火與血一撞,“滋”一聲冒出雪霧——霧凝成極小的冰船,船舷刻“舟”字,反向航行於他血脈裡,所過之處,舊疤倒卷成新肉,卻保留裂口,像給未來預留一枚插票口。
藍磷幣燃儘,雪麵塌陷,露出下方反向永定河——水往天上流,碎冰卻下沉,冰底粘著倒長的忍冬,根須向天,花苞衝地,每一苞都含著一粒縮小的“月窗”麵影,閉眼,如未啟程的童胚。
沈清禾倒躍而下,足尖點水麵,竟不沉——水膜在她腳底瞬時結冰,結成兩枚反向的“人”字冰鞋,鞋跟各嵌一粒“萼”脫落的乳齒,齒尖衝後,像給舊京留一對倒車檔。
“萼”被雪霧托著,四爪朝天,尾毛垂進水裡,倒劃,每一劃,忍冬便脫落一枚童胚,順流下沉,沉到雪陽背麵,消失。
蘇硯舟隨後,卻不踩水,而是仰臥於半空——雪霧托著他,像托一具未蓋棺的浮屍。他左臂那截藍磷火齒燃至末梢,火舌倒卷向心口,在心尖處烙出一枚縮小的鐘樓,樓影倒懸,指針逆時針旋轉,每旋一格,便有一聲更鼓從地下傳來,鼓點倒放,如退行的更漏。
反向永定河儘頭,雪陽背麵,忽現一座倒立的城樓——簷角衝地,垛口向天,匾書“永定門”三字左右對調,城磚縫隙裡滲出藍磷火,火向上滴,滴成倒掛的瀑布。
城樓門洞大開,卻不是通道,而是一張巨口,齒列是倒插的“皇威”殘碑,碑上原應陣亡的三十六童此刻倒坐其上,足踏碑陽,頭頂碑陰,臉空,額心各有一枚乳齒形黑洞,像待檢票。
沈清禾腳下一滑,“人”字冰鞋自動脫扣,載著她倒滑向城門。
冰鞋在齒列前戛然刹住,鞋跟乳齒彈出,射入最近一名童胚的額心黑洞——
“哢!”
黑洞閉合,童胚睜眼,眼裡沒有瞳仁,隻有反向的“禾”字,字倒著長,像給她種的倒影。
其餘三十五童同時抬頭,額心黑洞齊張,露出三十五枚不同方向的“舟”字,字倒著旋,像給蘇硯舟預存的三十六種死法。
蘇硯舟仰臥而至,心口倒鐘樓指針驟停,停在“子逆三刻”。
他左臂藍磷火熄滅,火尾凝成最後一粒乳齒,齒麵刻著“下次”二字。
他屈指一彈,齒如逆星,射入中央空置的第三十六枚黑洞——“哢!”
齒與洞完美契合成“人”字,卅六童同時閉眼,倒掛的“皇威”殘碑自齒列脫落,倒衝雪陽背麵,在空中裂成三十七瓣,瓣瓣映著反向的曉色——
一瓣映沈清禾,一瓣映蘇硯舟,一瓣映“萼”,其餘三十四瓣映未歸的下次,同時燃燒,火卻向心收縮,縮成三十七枚藍磷種子,種子逆升至雪雲層,倒栽進去,發芽成倒長的忍冬,花苞衝地,等待下一次血雨。
燃燒儘頭,倒立的城樓忽合攏齒列,咀嚼藍磷火,咀嚼聲像更鼓倒放,嚼碎成一句反向的遺詔——“曉債——下次再清;燈影——逆燃再熄;人——歸仍未。”
沈清禾倒懸於城樓簷角,蟬蛻氅被火縮成一枚半透明的繭,繭麵映著“萼”的倒影——幼崽四爪朝天,尾毛垂地,耳尖新月已長全,齒卻全脫落,化成三十六枚藍磷種子,倒插雪雲,等待下一次發芽。
蘇硯舟仰臥於城樓齒列之間,紅色冰鐲已燃儘,左臂裂口卻自動縫合,縫成一條反向的“人”字疤,疤內嵌著第三十七枚種子,種子心跳般倒跳,跳成一句未出口的臟話——“下次——歸仍人;熄再影燈;清再債曉。”
雪陽背麵,倒長的忍冬忽然同時開花,花苞衝地吐蕊,蕊心各結一枚反向的更鼓——鼓麵無皮,隻有藍磷火,火倒著敲,敲成一條看不見的倒計弦——弦一端纏沈清禾繭,一端係蘇硯舟疤,中間穿過“萼”倒影的耳尖,連向下次仍未歸的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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