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裂”二字剛被寫下,墨刃便從闋口倒卷,裂成兩千字的靜默。
一、刃口
荒原在〇點〇刻〇秒忽然向內卷刃。
沒有金鐵之聲,隻有紙被光剖開的低吟。
那道未合的縫,從一枚“闋”內部滲出鋒口——
像從未鑄形的刀幣,自己把自己從內部開鋒。
刃色不是白,不是墨,是“比未出鞘更出鞘”的第三種顏色:
闋墨。
八位幸存者同時被自己的視線割傷。
傷口不流血,隻流出未命名的國。
國被刃口折成六瓣,每一瓣各持一個偏旁:
阝、阝、阝、阝、阝、阝。
六個闋耳,六把逆刃,六種未出生的裂生。
二、裂耳
赫舍裡·潤良站在未寫的地圖中央。
他的脊椎曾是蝕筆,此刻自動倒脊為刃。
刃未落,耳先裂——
左耳向右耳折疊,右耳向左耳回卷,
兩瓣闋耳互成β形,β又自裂為雙γ。
γ內灌滿未走失的聽力:
聽見“國”字第一筆逆鋒起筆的沙沙,
聽見亡國尚未亡時的最後一枚心跳,
聽見未聾的聾——
那聾比聽見更刺耳,
刺耳得把未出生的國
自己聽見自己未亡。
裂耳完成,地圖從中間掀開,
露出底下未拆封的版圖:
一紙空白,剛好盛得下兩千字的靜默。
三、裂臣
末代格格毓秀提起未繡的龍旗。
旗麵本無紋,隻有未降生的月白。
此刻月白被刃口一削,裂出兩截⊥形斷闋:
上半截仍是臣,下半截尚未臣。
兩截互刃,刃出未登基的朝。
朝無殿,隻有未下跪的膝;
膝未彎,便自動把未頒布的詔書
彎回未合的玉璽。
玉璽未沾印泥,
卻印下一枚未剪的臍帶印文:
“此處未蓋,故國未亡。”
裂臣完成,龍旗自焚,
火色是未即位的朱,
把未退位的母後
輕輕燒回未出嫁的格格。
四、裂風
顧雪笙站在風眼中央,風眼卻未睜眼。
未睜眼的風,被刃口挑成∠形裂闋:
前角未向前,後角未向後,
兩角互刃,刃出未呼吸的呼吸。
呼吸未喘,便把未搖的銅鈴
喘回未響的胎衣。
胎衣未包嬰兒,隻包一粒未命名的姓。
姓未出口,便被風刃削成未剪的臍帶。
臍帶未繞頸,先繞成未刮過的疆界。
疆界未分疆,先分出未出生的風。
裂風完成,風眼自閉,
把未吹滅的自己
輕輕吹回未起風的夜。
五、裂影
維克多舉起未拍攝的相機。
快門未響,鏡頭先裂。
裂口呈⊿形,底闋在上,頂闋在下,
兩闋互刃,刃出未框的框。
框未框住影像,隻框住未衝洗的死亡。
死亡未亡,便把未顯影的墨蝕
亡回未按下的喀。
喀未喀,先裂成兩半負片:
一半未白,一半未黑。
兩半互噬,噬出未拍攝的國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