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深秋,雨絲纏綿如淚,將整個城市浸泡在濕冷的鉛灰色調中。四季酒店頂層的皇家套房內,壁爐火焰驅不散那自泰晤士河漫卷而來的寒意,更驅不散此刻凝結在空氣中的、沉重如鉛的驚疑與壓抑。巨大的落地窗外,議會大廈的尖頂在雨幕中朦朧如鬼影。套房客廳的水晶吊燈散發著過於明亮的光芒,卻照不亮眾人眉宇間沉沉的陰翳。“死了?”溫世禮的聲音帶著大病初愈後的沙啞,以及難以置信的愕然。他靠在柔軟的沙發裡,臉色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蒼白,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薄毯的邊緣,試圖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噩耗。“亞瑟·馮·霍恩海姆?”
“是。”秦風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金屬,平直無波地彙報著剛獲得的、來自蘇黎世霍恩海姆家族私立療養院的絕密消息。“就在我們離開蘇黎世後不到十二小時。官方初步結論是重度中風引發的多器官功能衰竭。但…”他微微一頓,目光投向站在窗邊的封雲霆,“我們在那邊的線人傳回一份尚未公開的病理報告掃描件。死者心電圖上捕捉到極其短暫的、異常尖銳的波形峰值,與某種…實驗階段的微型心臟麻痹裝置導致的異常波動高度吻合。”微型心臟麻痹裝置?
無聲的驚雷在套房內炸響!這絕非自然死亡!是一場精心策劃、偽裝成疾病發作的謀殺!李美玲下意識地捂住了嘴,美麗的眼眸盛滿了震驚與後怕。昨夜裁縫店盧西恩那柄黑洞洞的槍口帶來的寒意尚未完全消散,此刻又聽聞那位權勢滔天的霍恩海姆伯爵竟以如此詭秘的方式殞命,巨大的不真實感讓她脊背發涼。她下意識地望向溫世禮,尋求一絲支撐。溫世禮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伸手輕輕覆上她微涼的手背,指尖傳遞著無聲的安吻。他的眼神卻凝重如鐵,看向對麵沉默佇立的李香林。“香林小姐,這…”李香林靜靜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直如寒風中孤傲的修竹。窗外雨幕潺潺,倒映著她清麗沉靜的側臉。頸間那枚“涅盤星塵”吊墜在暗淡光線下流淌著混沌幽微的光澤,如同深海中凝視風暴的眼。亞瑟伯爵的死訊並未在她臉上掀起太多波瀾,但那微微抿緊的唇角,和眼底深處那片驟然凍結成萬年冰原的幽潭,昭示著她內心的驚濤駭浪。荊棘權杖的覆滅速度,遠超預期!深海神殿的反撲,其酷烈與精準,令人膽寒!他們不僅是要懲罰背叛者,更是要徹底抹殺所有觸及“歸墟之眼”核心秘密的知情者!亞瑟伯爵書房裡那枚“深淵之息”,成了催命符!“微型心臟麻痹裝置…”李香林的聲音響起,清冷平靜,如同冰泉滑過鵝卵石,“深海神殿的科技樹,比我們想象的延伸得更遠、更黑暗。”她緩緩轉過身,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手術刀,掃過套房內每一張麵孔,“亞瑟一死,荊棘權杖內部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徹底粉碎。最大的受益人…是誰?”答案呼之欲出!
昨夜裁縫店裡,盧西恩那被背叛和利用的絕望眼神,李香林那句點破霍恩海姆家族內部權力傾軋的話語…所有線索瞬間串聯!
“愛德華·馮·霍恩海姆。”封雲霆低沉的聲音從壁爐旁響起,帶著冰冷的篤定。他高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山嶽,壁爐火光勾勒出他冷硬如雕塑的側臉輪廓。“亞瑟的長子。盧西恩口中那個‘敬愛’的大哥。父親中風昏迷,弟弟被驅逐利用,如今父親離奇死亡…荊棘權杖這艘即將沉沒的巨輪上,唯一能穩坐船長室、並試圖將船開往新航道的,隻剩下他了。”他深邃的眼眸掠過一絲冰冷的嘲弄,“驅虎吞狼,最終被虎噬。亞瑟想利用深海神殿的力量,卻不知他的兒子,早已暗中搭上了另一艘賊船,或者…本就是同一艘。”愛德華!這個名字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每個人心中激起冰冷的漣漪。一個為了權勢,不惜弑父、陷害手足、暗中勾結深海神殿的繼承者!荊棘權杖的未來,已落入此人手中,而其航向,必將更加瘋狂地撲向“歸墟之眼”的深淵!就在這沉重的氛圍幾乎令人窒息時,套房的門鈴被彬彬有禮地叩響。秦風迅速移動到門後,通過貓眼向外望去,隨即轉身,臉上掠過一絲極其古怪的神情:“霆少,大小姐…是愛德華·馮·霍恩海姆。他就在門外。”愛德華?!
剛在談論他弑父奪權的可能,他竟然親自上門?!封雲霆眼神驟然冰寒,周身氣場瞬間變得銳利迫人,如同出鞘的絕世凶刃。他一步上前,本能般將李香林護在身後陰影之中。溫世禮也瞬間繃緊了神經,不動聲色地將李美玲往自己身後擋了擋。李香林卻輕輕抬手,指尖在封雲霆緊繃的手臂外側極其克製地、短暫地觸碰了一下。那微涼的觸感如同電流,瞬間拉回了封雲霆部分注意力。他微微側頭,迎上李香林那雙沉靜如深潭的眼眸,裡麵沒有驚慌,隻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冷靜與決斷。她微微頷首,示意秦風開門。厚重的橡木門無聲地向內滑開。門外站著的男子,與昨夜裁縫店那位暴怒癲狂的盧西恩有著相似的霍恩海姆家族輪廓,氣質卻判若雲泥。愛德華·馮·霍恩海姆約莫三十五六歲年紀,身形挺拔修長,穿著一身剪裁堪稱完美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裝,外麵罩著同樣質地的黑色羊絨大衣,領口露出一絲不苟的銀灰色真絲領帶。他的頭發是更深邃的鉑金色,打理得一絲不苟向後梳攏,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五官繼承了亞瑟伯爵的深刻立體,線條卻更為柔和儒雅,皮膚是久居室內缺乏日照的冷白,鼻梁上架著一副薄薄的無框金絲眼鏡。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眼睛。鏡片後的灰藍色眼眸,深邃得如同寒潭下的冰川,沒有絲毫盧西恩的狂躁或亞瑟的傲慢,隻有一種經過精密計算後沉澱下來的、如同無機質般的平靜。這平靜並非溫和,而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空洞,仿佛世間萬物,包括他剛剛死去的父親和流亡在外的弟弟,都不過是棋局上可以隨意取舍的籌碼。“冒昧打擾,深表歉意。”愛德華開口,聲音低沉悅耳,帶著純正的牛津腔,語調平緩,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他甚至微微欠身,姿勢優雅無可挑剔,如同前來拜訪的老友。“鄙人愛德華·馮·霍恩海姆。得知李香林小姐與封先生下榻此處,特來致謝。”他抬起眼,灰藍色的目光精準地穿過門廊,落在被眾人簇擁在核心的李香林身上。“致謝?”封雲霆的聲音如同冰封的刀鋒,帶著毫不掩飾的警惕與審視。“正是。”愛德華的唇角勾起一個極其淺淡、如同經過精確測量的弧度,笑意卻絲毫不達眼底。“感謝諸位在倫敦對我那愚蠢衝動的弟弟盧西恩…手下留情。”他頓了頓,鏡片後的目光掃過封雲霆冰冷的側臉,“更感謝李小姐,在荊棘權杖風雨飄搖之際,點醒了迷途的羔羊,讓他認清…誰才是真正的敵人。”他的話語意有所指,平靜的表麵下暗流洶湧。手下留情?點醒盧西恩認清敵人?這看似謙恭的致謝背後,是赤裸裸的試探、警告,還是某種更深的圖謀?“霍恩海姆先生言重了。”李香林的聲音平靜無波,自封雲霆身後緩步走出。墨綠色的粗紡花呢外套襯得她身姿挺拔,清麗的麵容在明亮燈光下如同冰雪雕琢,那雙清澈的眸子直視著愛德華鏡片後深不見底的目光,毫無退縮。“不過是舉手之勞。荊棘權杖的命運,終究掌握在閣下這般…善於審時度勢的人手中。”她的話語同樣綿裡藏針,點明了對方才是這場家族劇變的最大贏家。愛德華灰藍色的眼眸深處,似乎有極其微弱的異光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他臉上那公式化的淺笑不變:“李小姐洞察入微。荊棘權杖遭逢巨變,前路艱難。家父…未能完成的遺憾,亦是家族的重擔。”他微微側身,示意身後的隨從。一名穿著黑色西裝、氣質冷靜如冰的隨從上前一步,將一個約莫半米長、三十厘米寬、通體由高強度合金打造、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密碼手提箱,小心翼翼地放在套房入口處的玄關桌上。愛德華伸出戴著雪白手套的手,動作優雅而精準地輸入一串複雜的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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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噠”一聲輕響,手提箱蓋緩緩向上彈開。一股極其淡薄、卻瞬間讓人汗毛倒豎的詭異氣息彌漫開來!
那氣息混雜著深海淤泥的腥鹹、某種古老生物腐爛的甜膩,以及一種…空間被無形力量扭曲而產生的、令人耳膜輕微刺痛的嗡鳴感!手提箱內部,在厚厚的吸震海綿和恒溫裝置的環繞中心,靜靜躺著一塊拳頭大小、通體呈現出混沌幽藍的礦石!它如同凝固的深海旋渦,內部無數暗金色的絲狀物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糾纏!光線在礦石周圍詭異地扭曲著!
正是亞瑟伯爵書房中曾展示過的——深淵之息!“家父生前,對李小姐在礦物學領域的超凡造詣推崇備至。”愛德華的聲音依舊平穩,如同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珍寶。“這枚‘深淵之息’,是荊棘權杖最珍貴的遺產之一,也是家父未竟心願的象征。他認為,唯有在李小姐手中,它的秘密才有被完全解讀的可能。”他灰藍色的目光鎖定李香林,鏡片反射著冰冷的光,“作為謝禮,也作為…荊棘權杖尋求新盟友的誠意,請李小姐收下。”將父親遺物、同時也是致命隱患的“深淵之息”送出!這不僅是試探,更是一個包裹著劇毒蜜糖的誘餌!愛德華要將鳳凰工作室徹底拖入荊棘權杖與深海神殿血腥博弈的旋渦中心!封雲霆周身寒氣驟盛,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的刀鋒刺向愛德華!溫世禮和李美玲也瞬間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向李香林。套房內,唯有壁爐火焰劈啪作響,與窗外無儘雨聲交織。李香林的目光落在那枚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深淵之息”上。那扭曲的光線、那腥鹹的能量場、那暗金絲狀物中蘊含的狂暴生物活性…無不昭示著巨大的危險。然而,在那危險深處,她左腕的鳳凰印記卻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近乎灼熱的悸動!仿佛這枚礦石深處,隱藏著通往“歸墟之眼”終極秘密的、至關重要的碎片!愛德華靜靜地等待著,灰藍色的眼眸如同兩口深井,倒映著李香林沉靜的側影。他篤定,無人能拒絕“深淵之息”背後代表的無上誘惑與挑戰。良久。
李香林緩緩抬起頭,清澈的目光穿透雨幕,仿佛看透了愛德華精心布置的棋局,也看透了這枚“深淵之息”深淵般的本質。她沒有去看那礦石,反而直視著愛德華那雙隱藏在鏡片後、深不見底的空洞眼眸,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鋒銳的弧度,如同寒夜中綻放的冰蓮:“霍恩海姆先生的美意,鳳凰工作室…收下了。”短短幾個字,如同驚雷!
宣告著鳳凰不再回避,而是將主動踏入暴風眼!以這枚危險的“深淵之息”為餌,與深海之下更龐大、更凶險的黑暗力量,正麵博弈!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那枚混沌幽藍的礦石,在她平靜的語調中,無聲地燃燒起冰冷的火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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