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的育空地區,是地球遺忘在北極圈邊緣的一塊蒼白墓碑。當李香林的灣流g650穿透鉛灰色的雲層,降落在白馬市這個號稱“世界最冷首都”的小型機場時,艙門打開的瞬間,一股足以凍結靈魂的極寒便如同無數鋼針,狠狠刺穿了厚重的防寒服,直抵骨髓。
目之所及,是鋪天蓋地的、令人絕望的白。鉛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觸手可及。無邊無際的雪原在稀薄的光線下反射著冷冷的、毫無生氣的光澤。遠處的群山輪廓模糊,如同沉睡的白色巨獸,籠罩在永不止息的、帶著細小冰晶的凜冽寒風中。空氣稀薄而乾燥,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下刀片,帶著刺痛的寒意直衝肺腑。寂靜,是這裡的主宰,一種吞噬一切聲音、龐大到令人窒息的寂靜。
“李小姐,歡迎來到生命的禁區。”一個渾厚粗獷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死寂。前來接機的向導隊長伊萬·彼得羅維奇,如同從西伯利亞凍土中走出的棕熊。他裹著厚重的馴鹿皮襖,留著濃密的花白絡腮胡,臉膛被極地寒風雕刻成紫紅色,布滿深刻的皺紋,一雙灰藍色的眼睛卻銳利如鷹隼,閃爍著曆經生死磨礪的堅韌光芒。
他身後跟著四名同樣魁梧沉默的隊員,裝備精良,雪地摩托和滿載物資的雪橇拖鬥整裝待發,散發著冰冷金屬和皮革混合的氣息。“彼得羅維奇先生,”李香林微微頷首,清越的聲音在寒風中顯得格外清晰沉穩,呼出的白氣瞬間凝結成細小的冰晶,“時間緊迫,直入主題。白熊峰冰崖坐標,以及陳清河教授可能留下的任何線索,請詳細說明。”伊萬咧嘴一笑,露出被煙草熏黃的牙齒,帶著極地人特有的豪邁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爽快!我喜歡!”他展開一張巨大的、邊緣已經磨損的手繪地圖,粗糙的手指戳向地圖中央一片被重重標記的、犬牙交錯的白色區域。“白熊峰,真正的‘白色死神’。那座冰崖,”他的指尖落在一個微小的三角標記上,“當地人叫它‘哭泣新娘的裙擺’,因為風穿過冰裂縫的聲音像女人哭嚎。七十年前,一支蘇聯地質勘探隊在那裡失蹤,唯一傳回的報告裡提到了‘藍冰下的金絲’,後來被解讀為可能伴生金礦的冰魄礦脈。但那裡…”他灰藍色的眼睛直視李香林,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冰裂縫多如蛛網,雪崩區覆蓋了所有通道,而且磁場紊亂,所有電子設備進去都會變成廢鐵!七十年,足夠讓冰川移動,把任何痕跡都碾碎、深埋!陳清河?沒聽過這個名字。在這鬼地方,失蹤和死亡是同義詞。”
地圖上那片被標記為深紅色的區域,如同猙獰的傷口,散發著死亡的氣息。七十年的時光,極地的嚴酷,讓這條線索的渺茫程度如同在撒哈拉沙漠尋找一粒特定的沙。李香林的目光卻牢牢鎖在那片紅色區域,清麗的臉上沒有任何動搖。她纖細的手指拂過地圖上那代表冰崖的三角標記,指腹能感受到紙張的粗糲和油墨的冰冷。“再渺茫的希望,也是希望。彼得羅維奇先生,你的團隊是育空最好的,開個價。”
伊萬眼中精光一閃,伸出三根裹著厚厚皮手套的手指:“三倍標準日薪,按人頭算,外加百分之五十風險金。裝備損耗另算。而且,隻到‘哭泣裙擺’外圍安全區。進去?”他用力搖頭,絡腮胡上凝結的白霜簌簌落下,“給十倍也不乾!那是送死!我的人要活著拿錢!”“成交。”李香林沒有絲毫猶豫,聲音乾脆利落,“但外圍安全區不夠。我的目標是冰崖核心區域。裝備損耗我全包,額外再加一倍安家費,直接預付到你指定的賬戶。”她從隨身的防寒包中取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簽好字的文件遞過去,上麵清晰的數字足以讓任何極地硬漢動容。
伊萬看著文件上的數字,又看看眼前這個在零下四十度寒風中依舊站得筆直、眼神沉靜如深潭的東方女子,灰藍色的眼眸中掠過一絲真正的驚詫。他接過文件,粗大的手指在上麵重重按下一個油汙的手印。“瘋子!你和那冰崖一樣瘋!錢我收了,但醜話說前頭,進了核心區,生死各安天命!你的人…”他瞥了一眼李香林身後四名穿著統一極地作戰服、如同岩石般沉默的護衛,“看起來有兩下子,但在‘哭泣新娘’麵前,不夠看!”“出發。”李香林沒有多言,轉身走向改裝過的、如同鋼鐵堡壘般的極地越野車。她的護衛隊隊長秦風,一個同樣沉默如冰的亞洲麵孔,對伊萬微微頷首,眼神銳利如刀。無形的較量在寒風中彌漫。通往白熊峰的路途,是地獄在人間的具象化。鋼鐵巨獸般的越野車咆哮著,在深可及膝的粉雪中艱難跋涉。窗外是永恒的、令人目盲的白色荒漠。狂風如同無形的巨手,裹挾著冰粒和雪砂瘋狂抽打著車身,發出密集如暴雨般的劈啪聲。
車身劇烈地顛簸搖晃,每一次車輪碾過隱藏的冰隙或雪下巨石,都讓人五臟六腑仿佛要移位。溫度計顯示車外氣溫已經降至零下五十度,車內暖氣開到最大,呼出的氣息依舊在車窗內側凝結成厚厚的冰花。李香林坐在副駕駛,身體隨著顛簸微微晃動,目光卻如同最精準的導航儀,透過被冰霜覆蓋、視野模糊的前擋風玻璃,緊盯著伊萬的雪地摩托留下的軌跡。她的手中緊緊攥著一枚小巧的、非磁性的特殊合金指南針——這是進入強磁紊亂區唯一的依靠。左腕的鳳凰印記在極寒下顯得愈發清晰,傳來一陣陣微弱卻持續的灼熱感,如同黑暗中微弱的燈塔,堅定地指向白熊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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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磁場乾擾開始增強。”秦風沉穩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他正盯著一個不斷閃爍、信號急劇衰減的便攜式磁場探測儀,“預計半小時後,所有電子設備將完全失效。”“知道了。”李香林的聲音平靜無波,指尖輕輕拂過頸間那枚流淌著混沌星輝的“涅盤星塵”,溫潤的光芒似乎能驅散一絲極地的嚴寒與心中的沉重。她拿出陳教授留下的那張模糊照片,照片上那片白茫茫的冰川和陡峭的冰崖輪廓,在窗外無儘的蒼白中,顯得如此虛幻。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顛簸、嚴寒、死寂的白,無休無止。就在秦風手中的探測儀屏幕徹底變成一片雪花噪點時——轟隆!!!
一聲沉悶得如同大地心臟搏動般的巨響,毫無征兆地從前方傳來!緊接著,越野車猛地劇烈一震,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雪崩!左前方山脊!”駕駛越野車的護衛隊員嘶吼出聲,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驚駭!李香林猛地抬頭!
隻見左前方約一公裡處,一道巨大的、如同白色海嘯般的雪浪,正從陡峭的山脊上傾瀉而下!卷起漫天雪霧,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朝著他們車隊所在的狹窄山穀通道,排山倒海般碾壓而來!速度之快,眨眼間已逼近數百米!大地在轟鳴聲中劇烈顫抖!“伊萬!”李香林對著車內通訊器厲聲喊道,聲音穿透引擎的咆哮和雪崩的轟鳴!
“操!是‘新娘的眼淚’!這條該死的近道!加速!全力衝出去!往右前方高地!”伊萬的聲音在通訊器裡炸響,帶著亡命徒般的嘶吼和極致的冷靜!他的雪地摩托早已咆哮著,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出!生死時速!
引擎發出不堪重負的嘶吼!沉重的越野車在深雪中瘋狂加速,車輪卷起漫天雪霧!車廂內所有人都死死抓住扶手,身體被巨大的慣性狠狠拋甩!李美玲在倫敦蒼白的麵容、溫世禮病床上微弱的心跳、封雲霆臨彆時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無數畫麵在李香林腦中閃電般掠過!她咬緊牙關,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轟隆隆——!!!
白色的死亡洪流如同天罰,狠狠撞擊在車隊剛剛駛過的穀底!巨大的衝擊波裹挾著雪浪和碎石,如同炮彈般砸在越野車的尾部!車身如同狂風中的落葉,被狠狠掀起,又重重落下!防彈玻璃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視野瞬間被狂暴的雪霧完全吞噬!“穩住!!”秦風暴喝!
駕駛員額頭青筋暴起,雙手死死抓住方向盤,憑借著無數次生死邊緣錘煉出的本能,在失控的邊緣瘋狂操控著這頭鋼鐵巨獸!車子在雪浪的餘波中劇烈搖擺、打滑,每一次都堪堪避開足以致命的深溝和巨石!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又仿佛隻是短短幾秒。
當越野車咆哮著衝出雪霧彌漫的死亡通道,衝上相對平緩的高地時,身後的山穀已被奔騰的雪浪徹底填平!如同被一隻白色巨手抹去了一切痕跡!車內一片死寂,隻有引擎的喘息和眾人粗重的呼吸聲。
“停車!檢查損傷!清點人員!”李香林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率先打破沉默。她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雪崩後的冰冷氣息撲麵而來。她站在高地邊緣,俯瞰下方那一片狼藉的雪原。剛剛還存在的山穀通道,此刻隻剩下無邊無際、高低不平的新雪覆蓋層,如同巨大的白色墳場。
伊萬和他的雪地摩托小隊,以及那輛滿載物資的拖鬥雪橇,完全不見了蹤影!隻有幾片破碎的紅色布料和零星的金屬碎片散落在雪地上,如同無聲的墓碑。秦風快步走到她身邊,臉色凝重如鐵:“雪橇拖鬥和向導小隊…全部失蹤。我們損失了三分之一的燃料和全部備用口糧,車輛右側履帶受損,傳動軸可能也有問題,需要緊急維修。”損失慘重!向導失蹤,物資匱乏,車輛受損,前路更是死亡禁區!寒風呼嘯著卷起地上的雪粉,抽打在李香林冰冷的麵罩上。她孤身站在高地邊緣,纖細的身影在無邊無際的蒼白冰雪世界裡,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身後是拋錨的鋼鐵殘軀和沉默的護衛,前方是吞噬一切的“哭泣新娘的裙擺”。倫敦病榻上溫世禮蒼白的麵容,如同冰冷的烙印,灼燒著她的心臟。
“大小姐…”秦風的聲音帶著詢問,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是否放棄?是否返回?李香林緩緩轉過身,麵罩下呼出的白氣瞬間凝結成冰晶。她的目光掃過受損的越野車,掃過秦風和他身後三名同樣沉默卻眼神堅定的護衛,最後落向遠方那片被死亡紅色標記籠罩的冰崖輪廓。那輪廓在稀薄的天光下,如同一位披著白色婚紗、卻散發著無儘哀傷與絕望的新娘,靜靜地矗立在世界的儘頭。寒風嗚咽著穿過冰隙,發出淒厲如女人哭泣般的尖嘯,正是“哭泣新娘”名字的由來。左腕的鳳凰印記,在死寂的絕望中,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清晰而灼熱的悸動!如同心臟的搏動,堅定地指向那片冰崖!“秦風,”李香林的聲音響起,清越而平靜,穿透了呼嘯的寒風,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猶疑的決絕,“帶人檢查車輛,評估維修時間和可行性。清點剩餘所有物資,精確到每一塊壓縮餅乾和每一升燃料。”她頓了頓,目光轉向那片猙獰的紅色區域,眼底燃燒起孤注一擲的冰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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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輕裝簡行。目標不變——‘哭泣新娘的裙擺’核心區。我們…步行進去。”“不行?!”饒是秦風見慣風浪,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在零下五十度、強磁紊亂、雪崩頻發的生命禁區核心,放棄唯一的機動載具,徒步穿越未知的死亡冰原?!這幾乎等同於自殺!李香林沒有解釋,她隻是緩緩抬起手,指向遠方那片如同白色巨獸獠牙般的冰崖,聲音帶著一種洞穿虛妄的穿透力:
“你聽那風聲,像不像新娘的哭泣?她在召喚我們。那裡,藏著救命的希望,也藏著…我們一直在尋找的答案。”她的話如同古老的預言,在凜冽的寒風中錚然回響。“冰原萬裡孤鴻影,玉魄千尋照膽寒。縱使新娘泣血淚,鳳凰振羽破玄關!”決絕的詩句,如同戰鼓擂響!
秦風看著大小姐那雙在冰雪映襯下亮得驚人的眼眸,那裡麵沒有絲毫瘋狂,隻有一種洞悉前路的、近乎神性的冷靜與掌控!他不再猶豫,猛地挺直身體,右手握拳重重擊在左胸心臟位置,發出沉悶的聲響:“遵命!大小姐!”四名護衛如同標槍般挺立,眼神中所有的疑慮被一種赴湯蹈火的忠誠取代!寒風嗚咽,冰雪死寂。
李香林轉過身,麵向那片散發著無儘哀傷與死亡氣息的白色冰崖,邁出了第一步。纖細卻蘊含著無窮力量的身影,在無垠的蒼白畫布上,投下一道孤絕而堅定的剪影。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鳳凰的羽翼,能否撕裂這極地的死亡麵紗?答案,深埋在“哭泣新娘”冰冷的裙擺之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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