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歌劇院的穹頂之下,時間被賦予了金箔的質感。巨大的水晶吊燈傾瀉下瀑布般的光輝,將鍍金的巴洛克浮雕映照得如夢似幻。深紅色天鵝絨帷幕沉甸甸地垂落,隔絕了後台的緊張與前台那片由低語、香水與期待彙聚成的、窸窣作響的海洋。空氣裡昂貴的香水、皮革座椅的氣息,與一種無形的、等待燃燒的焦灼感混合,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感官之上。
頂層包廂內,深海般的靜謐。李香林一身午夜藍絲絨長裙,如同沉入海底的月光,站在巨大的弧形落地玻璃窗前。她纖細的身影背對著包廂內奢華的裝飾,目光穿透單向玻璃,落在下方那片被黑暗籠罩的舞台。巨大的空間在她腳下鋪展,無數攢動的人頭如同微小的星辰,彙集著巴黎乃至全球藝術界的頂尖名流。
封雲霆沉默地站在她身後半步,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冷峻的麵容在昏暗光線中如同古希臘大理石雕塑,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銳利如鷹隼,不動聲色地掃視著下方幾處被特彆標記的包廂——那裡坐著深海神殿的代表,莎朗·杜邦那抹刺目的紅發在昏暗光線下隱隱可見。
“票務係統顯示,三小時前,蘇菲亞女士名下的貴賓票已被激活入場。”藍牙耳機裡,秦風的聲音冷靜地傳來,“位置在……repubie共和區)包廂,7號座。但她本人並未出現,攝像頭捕捉到一位持票入場的陌生亞裔女性,特征比對顯示,與深海神殿北美分部某位公關經理高度吻合。”李香林的目光瞬間鎖定了歌劇院中層左側那個位置絕佳、此刻卻顯得格外詭異的黑暗包廂——共和區7號座。
一個空座。一個用蘇菲亞的名義購買、卻坐著深海神殿爪牙的空座。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上。深海神殿要對蘇菲亞做什麼?威脅?控製?還是更可怕的抹除?這個念頭如同毒蛇,噬咬著她的神經。“找到她。”三個字,低沉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絕對意誌,透過加密頻道傳回。
“明白。巴黎所有暗線已啟動。”秦風的聲音帶著鋼鐵般的回響。就在這時——
“叮鈴鈴——!!!”
清脆而急促的開場鈴聲,如同無形的指揮棒,瞬間斬斷了歌劇院內所有的低語!
嗡鳴的喧囂戛然而止!數千道目光如同聚光燈,齊刷刷聚焦在舞台中央!籠罩舞台的厚重深紅色天鵝絨帷幕,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如同被無形的巨人緩緩拉開……
巨大的、完全由鏡麵構築的現代舞台裝置展露出來!冰冷、銳利、折射著無數扭曲的光影。舞台深處,一束追光燈如同利劍刺破黑暗,精準地打在那個孤絕的身影之上!是李美玲。她背對著觀眾,佇立在冰冷鏡像世界的中央。不再是《天鵝湖》的純白,也不是《吉賽爾》的哀婉。她身著一襲前所未有的舞裙——荊棘鳥。裙身是燃燒般的赤紅,從腰間層層疊疊向下鋪展開濃烈如血的綢緞,如同凝固的火焰。而裙擺之上,卻是用無數輕薄堅韌的金色金屬絲線密密麻麻編織出的、象征著荊棘牢籠的立體紋理!尖銳的荊棘刺從火焰中向上延伸,纏繞包裹著她纖細的腰肢、手臂,甚至向上勒住她天鵝般的脖頸,在光線折射下閃爍著冰冷而殘酷的光芒!脖頸處,佩戴著鳳凰工作室最新設計、尚未發布的“涅盤星塵”概念款——“焚翼”。項鏈主體不再是大顆主鑽,而是無數細小的、如同星火燎原般的碎鑽與藍寶石,簇擁著一顆切割成荊棘鳥形態的血紅色尖晶石主石,象征著浴火重生的核心!紅寶石與碎鑽組合成的荊棘紋樣從脖頸蔓延至鎖骨鎖骨,如同正在燃燒的枷鎖!這身裝扮,完美契合了那神秘邀請函上的箴言——“荊棘鳥的絕唱,終將在焚毀它的火焰中涅盤”。音樂響起。
不再是傳統的交響吟唱,而是由低沉壓抑的大提琴與尖銳刺耳的電子合成音混合而成的、充滿衝突與張力的現代音符!如同困獸在牢籠中的咆哮與掙紮!李美玲動了。沒有優雅的延展,沒有柔美的線條。她的身體猛地一震,仿佛被無形的電流或重錘擊中!脊柱如同瀕臨繃斷的弓弦,向後極限彎折!纏繞在手臂和脖頸的金色荊棘絲線瞬間繃緊,勒入肌膚!她痛苦地仰起頭,脖頸拉出絕望的弧度,血紅的裙擺如同潑灑的鮮血在鏡麵上暈開,又被冰冷的鏡像切割成無數碎片!每一個肢體動作,都充滿了被束縛、被撕扯的巨大痛苦與不甘!“吉賽爾”的幽靈之舞是哀傷的獻祭,而此刻的“荊棘鳥”,是瀕死前的狂暴反撲!是靈魂在烈焰焚身前的最後一次、也是最壯烈的嘶鳴!鏡麵舞台反射著無數個痛苦掙紮的“荊棘鳥”,光影交錯,現實與虛幻的界限被徹底打破!觀眾席一片死寂,無數人下意識地捂住了嘴,被這直擊靈魂的痛苦與力量所震撼!莎朗·杜邦包廂的方向,似乎傳來一聲壓抑的、帶著難以置信的吸氣聲。舞蹈進入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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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著烈焰焚身的音樂轟鳴如同火山爆發!李美玲的身體如同在狂風中燃燒的枯葉,開始了令人窒息的旋轉!揮鞭轉fouetteentournant)!
一圈!兩圈!三圈……十五圈!
速度越來越快!那燃燒的血紅裙擺與冰冷的金色荊棘在高速旋轉中徹底融為一體,化為一道令人目眩神迷的、象征著無儘痛苦與掙紮的生命光輪!纏繞全身的荊棘絲線在離心力的作用下繃緊到極致,仿佛下一秒就要將舞者徹底撕裂!李香林的心懸到了嗓子眼!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她知道妹妹的極限!十六圈是安全線,十七圈是臨界點,十八圈……是賭命的邊緣!舞台鏡麵反射的無數光影碎片中,她清晰地捕捉到莎朗·杜邦嘴角那一閃而過的、近乎惡毒的獰笑!深海神殿!他們一定做了什麼!那詭異的空座,蘇菲亞的失蹤……無數碎片在李香林腦中閃電般拚合!就在這時!
異變陡生!就在李美玲旋轉至第十九圈、那道荊棘與火焰的光輪幾乎要吞噬一切的刹那——
“啪!!!”
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驚雷炸響在寂靜歌劇院內的斷裂聲!
一根纏繞在她右臂關鍵著力點的、纖細如發的金色荊棘金屬絲,毫無征兆地崩斷了!平衡瞬間被打破!
高速旋轉中的身體如同被猛然抽去了軸心!
李美玲的身體劇烈一晃!足尖在光滑冰冷的鏡麵上猛地一滑!整個人帶著巨大的慣性,如同一隻折翼的火鳥,失控地向舞台邊緣堅硬冰冷的鏡麵棱角狠狠摔去!“啊——!”
觀眾席爆發出驚恐的尖叫!前排有人甚至猛地捂住了眼睛!千鈞一發!
包廂內,封雲霆瞳孔驟縮,肌肉瞬間繃緊!李香林的心臟仿佛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就在那毀滅性撞擊即將發生的零點零一秒!
舞台上那個失控的身影,展現出了超越人類極限的、近乎神跡的控製力與意誌力!
李美玲的眼中,所有的痛苦、驚惶在瞬間被一種焚儘一切的、絕不屈服的火焰所取代!那是鳳凰在烈焰中涅盤時才有的眼神!隻見她左腳足尖在即將完全失去支撐的瞬間,用儘全身殘存的平衡力與核心力量,如同釘子般死死釘在鏡麵之上!以此為軸,上身違反物理定律般猛地一個極限反擰!同時右腿如同長鞭,在空中劃出一道淒厲而決絕的弧線!
“呼——!”
燃燒的血紅裙擺帶著淩厲的破空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