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第七區,一條被遺忘在繁華邊緣的狹窄後巷。濃得化不開的夜霧,如同幽靈的裹屍布,纏繞著斑駁潮濕的磚牆。昏黃的路燈被霧氣吞噬,隻投下幾團模糊黯淡的光暈,勉強照亮滿地狼藉的垃圾和滲著汙水的坑窪。空氣裡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味、垃圾桶裡腐敗食物的酸臭,以及一種冰冷刺骨的、混合著鐵鏽和塵埃的濕氣。“咳咳…咳咳咳!”李美玲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喘息都牽扯著肺部火辣辣的灼痛。冰冷的汙水浸透了單薄的練功服,緊緊貼在肌膚上,帶來刺骨的寒意,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她蜷縮在一堆散發著黴味的廢棄紙箱後麵,濕透的烏發黏在蒼白如紙的臉頰上,長長的睫毛掛滿了細小的水珠。足尖的舊傷在冰冷和顛簸下如同被千萬根針反複穿刺,每一次移動都帶來鑽心的劇痛。“彆出聲!”低沉嘶啞的警告自身旁傳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緊迫。那個將她從滅頂洪流中拽出的高大身影——裡昂,如同一堵沉默的牆擋在她身前。他依舊穿著那身深色、沾滿汙漬的連帽防水服,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冷硬緊繃的下頜。他警惕地貼著冰冷的磚牆,身體微微前傾,肌肉繃緊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穿透濃霧,死死鎖定著巷口的方向。手中緊握著一根從廢棄工地上撿來的、鏽跡斑斑但異常沉重的鋼筋,尖端在昏暗光線下閃爍著危險的寒芒。追兵!
深海神殿的爪牙!莎朗·杜邦那條瘋狗派來的!幾分鐘前,他們剛從廢棄維修通道爬出地麵,踏入這條死寂的後巷,試圖尋找藏身之處。然而,深海神殿的反應速度遠超預期!莎朗顯然氣瘋了,派出了最精銳的追蹤小組!引擎的咆哮聲和刺目的車燈如同地獄獵犬的狂吠,瞬間撕裂了夜的寧靜,將他們死死堵在了這條狹窄的絕路裡!“他們在前麵!堵死出口了!”裡昂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後麵…是死胡同。”他的目光掃過巷尾那堵高聳的、布滿了破碎玻璃和鐵蒺藜的磚牆,眼神凝重。李美玲的心猛地沉入穀底!前有堵截,後無退路!冰冷的絕望再次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來。她下意識地抱緊自己,試圖汲取一絲可憐的溫暖,指尖觸碰到冰冷濕透的布料,隻有更深的寒意。“聽著,”裡昂突然側過頭,帽簷陰影下,那雙深邃如同古井寒潭的眼眸飛快地瞥了她一眼,裡麵燃燒著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火焰,“等下我衝出去,吸引他們火力。你看到左邊那個堆滿油漆桶的角落沒?後麵有個很小的缺口,通向下水道檢修口!鑽進去!沿著管道一直往東跑!彆回頭!”他要獨自引開追兵?!
李美玲瞳孔驟然收縮!巨大的震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瞬間攫住了她!這個沉默寡言、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的流浪漢,竟然要用自己的命為她爭取一線生機?!“不行!”她脫口而出,聲音因寒冷和激動而顫抖,“你會死的!他們……”“閉嘴!”裡昂粗暴地打斷她,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按我說的做!這是唯一的機會!”他猛地將手中沉重的鋼筋又握緊了幾分,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記住!往東跑!彆管我!”巷口處,刺目的車燈光柱如同巨大的探照燈,開始在濃霧中來回掃射!引擎的轟鳴聲越來越近,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和粗魯的叫罵聲!
“搜!仔細搜!那賤人跑不遠!”
“還有那個炸了泵站的雜種!找到他們!杜邦小姐要活的!尤其是那個跳舞的!”莎朗·杜邦那充滿怨毒的聲音隱約傳來,如同毒蛇的嘶鳴,刺破濃霧!裡昂的身體繃緊到了極限!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冰冷的夜霧和決死的勇氣一同吸入肺腑!就在他即將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出去的刹那——“轟!轟!轟!”
幾聲沉悶卻極具衝擊力的爆炸聲,毫無征兆地在巷口追兵聚集處猛烈炸響!不是巨大的破壞力,而是瞬間爆發出極其濃密、如同牛奶般粘稠嗆人的白色煙霧!煙霧彈!
濃煙如同翻滾的白色巨浪,瞬間將巷口完全吞噬!刺目的車燈被淹沒,叫罵聲瞬間變成了劇烈的咳嗽和驚慌的怒吼!
“咳咳咳!煙霧彈!”
“該死!我看不見了!”
“小心!有埋伏!”機會!
裡昂眼中精光爆射!他雖不知這突如其來的援手來自何方,但千載難逢的逃生窗口已然打開!“走!”他低吼一聲,猛地抓住李美玲冰冷的手腕!那力道極大,帶著不容抗拒的強悍,瞬間將她從藏身處拽出!沒有片刻猶豫,他拉著她,如同兩道融入濃霧的幽靈,閃電般衝向巷子左側那個堆滿廢棄油漆桶的角落!濃密的白煙也彌漫進了巷子深處,視線一片模糊。李美玲被裡昂拖著,踉蹌著在濕滑的地麵和廢棄雜物間奔跑。肺部如同風箱般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煙嗆人的刺痛和冰冷的寒意。足尖的劇痛被求生的本能暫時壓製,她死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這邊!”裡昂的聲音在濃煙中斷續傳來,目標明確。他猛地踹開幾個礙事的空油漆桶,露出後麵牆壁上一個被雜物遮擋了許久的、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的破洞!破洞後麵,是深不見底的、散發著濃重下水道氣息的黑暗!“鑽進去!快!”裡昂用力將李美玲推向洞口!李美玲沒有猶豫,忍著劇烈的咳嗽和身體的劇痛,俯身就往那狹窄的洞口鑽去!濕滑冰冷的洞口邊緣刮蹭著身體,帶來一陣刺痛。就在她上半身探入洞口的瞬間——“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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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聲清脆的槍響穿透濃霧和咳嗽聲,子彈呼嘯著打在洞口附近的磚牆上,濺起一串刺眼的火星和碎石!“他們在這邊!”追兵的嘶吼聲逼近!“快!”裡昂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猛地將李美玲往洞口深處狠狠一推!同時,他高大的身軀如同磐石般堵在洞口,手中的鋼筋帶著破空之聲,狠狠砸向一個衝破煙霧、試圖撲過來的黑影!“呃啊!”一聲慘叫伴隨著骨頭碎裂的悶響!李美玲被那股巨大的推力送入洞口,重重跌落在下方冰冷堅硬、布滿粘稠汙物的檢修通道地麵上!刺鼻的惡臭瞬間將她包圍!她顧不上疼痛,掙紮著回頭,視線透過狹窄的洞口和彌漫的煙霧,隻看到裡昂堵在洞口那如同戰神般決絕的背影!他揮舞著沉重的鋼筋,每一次砸落都帶著恐怖的力量和沉悶的撞擊聲,死死擋住了蜂擁而至的追兵!煙霧中,人影晃動,怒吼、慘叫、金屬碰撞聲、拳腳到肉的悶響交織成一片混亂的死亡樂章!“裡昂!”李美玲失聲驚呼,巨大的擔憂和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間攫住了她!這個連名字都可能是假的男人,為了救她,正獨自麵對一群凶神惡煞的追兵!“走——!”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從洞口傳來,帶著鮮血的腥氣和最後的命令!緊接著,是更加密集的、令人心膽俱裂的打鬥聲和追兵瘋狂的叫囂!淚水瞬間模糊了李美玲的視線!她死死咬著嘴唇,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不能辜負!不能讓他白白犧牲!她用儘全身力氣,拖著冰冷劇痛的身體,手腳並用地在黑暗粘稠的檢修通道裡向東爬去!每一次挪動都如同酷刑,肺部火燒火燎,眼前陣陣發黑!背後洞口傳來的激烈打鬥聲如同重錘,狠狠敲打著她的心臟!不知爬了多久,劇烈的打鬥聲似乎漸漸遠去,被下水道深處死寂的黑暗和汩汩的水流聲取代。前方似乎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亮?是出口嗎?李美玲心中燃起一絲希望,掙紮著加快速度。就在她即將靠近那微弱光亮的源頭——一個半掩著的、通往地麵的生鏽鐵柵蓋時——“哐當!”
一聲沉悶的重物落地聲自身後漆黑的通道中傳來!緊接著,是沉重而踉蹌的腳步聲,伴隨著壓抑不住的、痛苦的喘息!李美玲渾身一僵!猛地回頭!濃重的黑暗中,一個高大而熟悉的身影,正扶著冰冷濕滑的牆壁,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她這邊挪動!是裡昂!他還活著!
巨大的狂喜如同電流般瞬間貫穿李美玲全身!她幾乎要哭出來!她想衝過去扶他!然而,就在她轉身的刹那,借著前方鐵柵蓋縫隙透下的、極其微弱的光線,她看清了裡昂此刻的樣子——深色的防水服多處撕裂,浸染著大片大片暗紅的、觸目驚心的血跡!他左手無力地垂在身側,似乎受了重傷。右手依舊緊緊握著那根沾滿血汙的鋼筋,支撐著身體。帽簷在劇烈的打鬥中歪斜滑落,露出了他大半張臉。那是一張被歲月和風霜深刻雕琢過的臉,線條冷硬如同岩石,布滿了新舊交錯的傷痕。濃密的胡茬掩蓋不住深刻的疲憊和痛楚。但最讓李美玲心臟驟停、瞳孔瞬間收縮到極致的——是他右手小臂靠近手肘的位置!
那裡的防水服衣袖被徹底撕裂,露出古銅色的、布滿疤痕和虯結肌肉的皮膚!
而在那皮膚之上,赫然烙印著一個清晰無比的紋身圖案!
那圖案——
是一隻被熊熊烈焰環繞、昂首長鳴、振翅欲飛的鳳凰!轟!!!
仿佛一道九天驚雷在李美玲腦中炸開!
渾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凝固!
鳳凰紋身!
和姐姐李香林隨身佩戴的那枚羊脂白玉平安扣上、爺爺親手雕刻的鳳凰圖騰——一模一樣!
不!甚至比她記憶中姐姐玉佩上的那隻,更加古老、更加充滿一種原始的、桀驁不屈的力量感!“你…你……”李美玲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完整的聲音。巨大的震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所有的寒冷、疼痛、疲憊在這一刻都被這驚駭的發現徹底驅散!眼前這個渾身浴血、沉默如山的男人,這個在冰冷洪流和致命圍堵中將她救出的流浪漢…他的手臂上…竟然烙印著她們李家的鳳凰圖騰?!裡昂似乎也察覺到了李美玲的目光。他身體猛地一僵,喘息聲瞬間停止!那雙深邃如同古井寒潭的眼眸,在微弱的光線下,第一次清晰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瞬間的慌亂,有被窺破秘密的驚怒,但更深邃的,是一種仿佛沉澱了無儘歲月、濃得化不開的痛楚與悲涼——直直地迎上李美玲難以置信的、充滿震撼和疑問的目光!黑暗的下水道檢修通道內,死寂重新降臨。
隻有渾濁的汙水在腳下汩汩流淌。
冰冷的鐵鏽味、濃重的血腥氣、刺鼻的惡臭,混合著空氣中無形的、巨大的謎團與驚駭,沉甸甸地壓了下來。
那振翅欲飛的火焰鳳凰紋身,在微弱的光線下,如同一個燃燒的烙印,深深烙在了李美玲的靈魂深處,也烙在了這絕望與希望交織的、充滿未知的逃亡路上。“幽巷煙硝蔽月輪,血染殘軀立孤身。驚雷破霧窺天秘,故人新痕映舊魂!”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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