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如同鏽蝕的齒輪,每一秒都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搶救室上方的紅燈,像一隻冰冷殘酷的眼睛,凝視著在絕望邊緣掙紮的人們。
奶奶靠在金一諾肩上,閉著眼,嘴唇無聲地翕動,像是在祈求漫天神佛。金一諾緊緊握著老人冰涼的手,自己的掌心卻也一片汗濕。陸研新站在窗邊,背影僵硬,目光投向醫院入口的方向,仿佛要將那條路望穿。
元寶不再踱步,它蹲坐在陸研新腳邊,耳朵捕捉著空氣中最細微的振動,意識如同雷達般掃描著周圍的一切。“林修遠剛才傳來消息,已經抵達那個地址,但……那裡似乎荒廢已久,鄰居說秦嶼很多年前就離開了,去向不明。”
希望,如同被針尖刺破的氣球,迅速乾癟下去。
陸研新閉上眼,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攫住了他。穿越、逆襲、特工、商戰……他以為自己已經經曆了足夠多的風浪,但在生死麵前,尤其是在一個無辜孩子的生死麵前,他擁有的那些,似乎依舊不堪一擊。
就在連元寶都開始感到一絲罕見的煩躁時,它的耳朵猛地一動,抬起頭,望向走廊儘頭。
“有人來了。”它的意念帶著一絲極度的警惕和……疑惑。“腳步很輕,氣息……很奇怪。不像普通人。”
幾乎在元寶預警的同時,走廊那頭,出現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看起來約莫四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深藍色勞動布工裝,褲腳甚至還沾著些許乾涸的泥點。他個子不高,身形瘦削,皮膚是常年風吹日曬的古銅色,臉上刻著些細密的皺紋。手裡提著一個舊的帆布包,看起來風塵仆仆,像是個剛從田間地頭或是某個建築工地下來的農民。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甚至有些拖遝,與醫院裡行色匆匆的人格格不入。然而,當他走近時,陸研新卻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那人的眼神,太平靜了。不是麻木,而是一種洞悉世事後的淡漠,如同深不見底的古井,波瀾不驚地掃過搶救室的紅燈,掃過焦急的眾人,最後,落在了陸研新臉上。
他的目光沒有任何侵略性,卻讓陸研新感覺自己仿佛被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無所遁形。
“是你們,在找秦嶼?”男人開口了,聲音不高,帶著點沙啞和煙熏火燎的痕跡,語調平緩,沒有什麼起伏,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奶奶猛地睜開眼,金一諾也倏地站了起來。陸研新壓下心中的驚疑,上前一步:“您是……秦嶼先生?”
男人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又看了一眼搶救室的門:“孩子,在裡麵?”
“是!晗晗在裡麵,急需rh陰性a型血救命!您……”金一諾急切地說道,聲音帶著哭腔。
男人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像是聽到了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血,我可以驗。”他說的不是“獻”,而是“驗”,一個字,透露出一種近乎冷酷的審慎。
這時,得到消息的主治醫生和護士長已經快步趕了過來。醫生看著眼前這個穿著樸素的“農民”,有些遲疑:“您就是秦嶼?rh陰性a型血?”
“驗過才知道。”秦嶼依舊是那句話,語氣平淡無波。
時間緊迫,醫生也顧不上太多,立刻示意護士帶他去采血化驗。秦嶼跟著護士離開,自始至終,沒有再多看眾人一眼,也沒有詢問任何關於孩子或者自身處境的問題。
他給人的感覺,不像是一個趕來救女兒的父親,更像是一個……來完成某項程序的技術員。
“他……他真是晗晗的爸爸?”奶奶看著秦嶼消失在采血室的背影,喃喃道,語氣裡充滿了不確定和擔憂。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身上有種讓她不安的氣息,過於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
陸研新和金一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慮。這個秦嶼,太不尋常了。
元寶的意念在陸研新腦中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這個人……不簡單。他的生命磁場非常內斂,幾乎感知不到情緒波動。這不是普通的農民能有的狀態。鬼子六的記憶庫裡,似乎對這類‘隱於市’的人物有所記載,他們通常擁有某些……超越常人的能力或知識,行事自成一套邏輯,難以揣度。”
采血室內,過程很順利。
針頭刺入秦嶼手臂血管時,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平靜地看著暗紅色的血液流入采血管,仿佛那流出的不是他自己的血。
化驗結果很快出來,匹配!完全符合!
rh陰性a型血!
消息傳來,搶救室外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奶奶更是激動得老淚縱橫,不住地念著“阿彌陀佛”。
醫生立刻安排輸血。秦嶼被請到一旁的病床上躺下,血液通過導管,從他體內緩緩流向另一間搶救室裡那個素未謀麵的小女孩身體中。
整個過程,秦嶼都很配合,但依舊沉默。他閉著眼睛,像是在休息,又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陸研新和金一諾守在旁邊,想開口說些什麼,比如感謝,比如詢問他和晗晗、和晗冰的關係,但看著他那張毫無表情、仿佛與整個世界隔離開來的臉,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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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無形的屏障,籠罩著他。
輸血持續了一段時間。結束後,護士拔掉針頭,叮囑他按壓針眼,休息一會兒。秦嶼坐起身,依言按壓著手臂,目光卻第一次,主動投向了陸研新。
“孩子,怎麼樣了?”他問,語氣依舊平淡,但這次,似乎多了一絲幾不可查的…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