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冰第一次在會議室見到周小軍,就被他那張驚為天人的臉擊中心臟。
身為商界女魔頭,她習慣掌控一切,包括感情。
可這個比她小十二歲的男人,竟敢對她若即若離。
直到那晚酒吧,她故意讓他送回家,一杯紅酒灑在他襯衫上。
“姐姐,”他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眼神暗沉,“玩火要負責。”
會議室的冷氣開得十足,但晗冰卻覺得心頭有一股無名火,燒得她指尖發燙。
長橢圓桌對麵,周小軍正垂眸彙報上一季度的珠寶工作室業績。聲音清冽,語調平穩,像山澗溪水流過光潤的鵝卵石,聽不出什麼情緒。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最頂上的扣子鬆開著,露出一截線條清晰的鎖骨。晨光從百葉窗的縫隙漏進來,恰好勾勒在他側臉上,鼻梁高挺,唇形削薄,眼睫長而密,低垂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陰影。
真是一張被上帝精心雕琢過的臉。晗冰握著鎏金鋼筆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緊。
第一次晗冰麵試周小軍,她就被這張臉猝不及防地擊中了。不是那種帶有侵略性的英俊,而是帶著一種乾淨的疏離感,像雪後初霽的鬆林,清冷,卻引人探尋。後來請他當自己的助理,又安插在一諾珠寶工作室學習積累經驗。並承諾他,風神珠寶一啟動,就提拔他當總經理。
那時他剛大學畢業沒多久,就是一諾工作室設計團隊裡最年輕,也最有靈氣的設計師。如今幾年過去,青澀褪去些許,這份沉靜的俊美更添了幾分味道。
隻是……
晗冰的目光從他臉上移開,落到麵前攤開的報表上。數據很漂亮,增長曲線完美。但她的心思卻無法完全聚焦於此。
周小軍的變化,她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以前,他每周都會準時、甚至提前將工作室的各項業務進展、設計草圖、甚至是遇到的些許難題,事無巨細地整理成報告發到她的私人郵箱。頻率穩定得如同某種默契的儀式。
可最近幾個月,這頻率明顯降低了。從每周,變成十天,再到如今,幾乎要她讓秘書催問,那份報告才會姍姍來遲。內容依舊嚴謹,挑不出錯處,但就是少了點什麼。少了那份……近乎本能的依賴和親近?
這個認知讓晗冰心頭那簇火苗躥高了幾分。
她端起手邊的冰水,抿了一口,試圖壓下那點煩躁。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沒能澆熄那股莫名的情緒。
她晗冰是誰?風神投資實際上的掌舵人,商場上殺伐決斷,對手聞之色變的女魔頭。她習慣掌控一切,包括她投資的項目,她名下產業的人事,甚至……她身邊的人應該以何種姿態麵對她。
可周小軍,這個比她小了整整十二歲的男人,這個她一手從底層設計師提拔起來,如今獨當一麵的工作室負責人,竟敢對她若即若離。
彙報的聲音停了。
周小軍抬起眼,看向她:“晗總,上一季度的主要情況就是這些。您還有什麼指示?”
他的眼神很靜,像兩潭深幽的湖水,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略顯審視的身影,卻看不到底。
晗冰放下水杯,發出清脆的一聲輕響。她沒有立刻回答,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足足五秒,直到那年輕的男子幾不可察地移開了瞬間視線,才緩緩開口,聲音是她一貫的冷靜自持:“新品‘星瀾’係列的推廣方案,我看過了。預算追加百分之二十,線下渠道重點鋪設,線上部分,找那個新崛起的頂流小生代言,具體人選你們評估。”
“是。”周小軍應下,記錄著。
“另外,”晗冰頓了頓,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下次彙報,我希望能在周五之前看到完整的市場反饋分析。”
這話帶著不易察覺的敲打意味。
周小軍記錄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恢複流暢:“明白,晗總。”
會議結束,眾人起身離開。周小軍收拾好麵前的資料,也隨著人流往外走。他身形頎長,白襯衫束在窄腰裡,背影挺拔卻透著一股難以接近的孤直。
晗冰坐在主位上沒動,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直到會議室的門輕輕合攏,隔絕了那道身影。
徒留一室冷清,和心頭那股越燒越旺的邪火。
冷血?或許吧。
在外人看來,她晗冰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為了利益可以犧牲一切。可那不過是她的鎧甲。脫下這身堅硬的殼,內裡也是血肉之軀。
她也會累,也會……感到無儘的空洞。
尤其是當夜深人靜,獨自回到那所空曠得能聽見自己回聲的頂層公寓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霓虹閃爍,繁華觸手可及,卻暖不透她心底的寒意。
她是晗晗的母親。可晗晗不在身邊,被那個男人牢牢控製在手裡,作為牽製她的最終籌碼。她這個母親,徒有虛名。每次短暫的探望,孩子那雙清澈眼睛裡流露出的陌生和小心翼翼,都像針一樣紮在她心上。晗晗長大了會埋怨她嗎?埋怨這個從未給予過他長久陪伴和溫暖懷抱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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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會吧。
想到孩子,她心口一陣細密的抽痛。
還有隱鋒。那個她認識了二十幾年,共同創立了風神投資的男人。他是晗晗生物學上的父親,但除此之外呢?
多疑,謹慎,像隱藏在黑暗中的蜘蛛,編織著巨大的利益網絡,自己卻從不輕易現身。他誰也不信,包括她。即使他們有了晗晗這個血脈紐帶。他始終藏在幕後,精準地操控著一切,而她,不過是被他推到台前的那把最鋒利的刀,那塊最光鮮的招牌。有困難,有需要衝鋒陷陣、與人虛與委蛇的時候,就把她推出去;有利益,有需要鞏固權力、收買人心的時候,他卻從不缺席。
這裡有愛情嗎?
晗冰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自嘲的弧度。
認識二十幾年,從青澀到如今人到中年,是戰友?是盟友?好像都不是。剝開那層看似牢固的關係外殼,內裡赤裸裸的,不過是利用,是利益的深度捆綁,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她退無可退。風神是她半生心血,也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更是她未來或許能奪回晗晗撫養權的唯一倚仗。這艘船,她必須掌著舵,哪怕同船的是條隨時可能反噬的毒蛇。
這種煎熬,日夜啃噬著她,直到遇見周小軍。
那孩子太帥了,好看得有點不真實,像從偶像劇裡走出來的主角。就是過於沉默,身上總籠罩著一層迷霧,讓人看不透。起初,她隻是欣賞他的才華,提拔他,給他機會,像對待一個值得培養的後輩。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那份欣賞變了味。
也許是他每次彙報工作時,那低垂的、輕顫的眼睫?也許是他偶爾在她麵前流露出的、與平日清冷不符的一絲緊張?也許,僅僅是因為,他年輕、乾淨、充滿生命力,像一道光,猝不及防地照進了她這潭死水般的生活。
不論怎麼樣,有緣和他同行一段,在這令人窒息的名利場中,能偶爾看著這道風景,享受一下這份短暫的美好,似乎……也不錯。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樣瘋狂滋長,纏繞住她理智的圍牆。
她想要更多。不僅僅是遠遠看著。
那份關於周小軍彙報頻率降低的在意,此刻清晰地指向了一個答案——她不甘心隻是被他敬而遠之地稱作“晗總”。
她拿起內部電話,接通秘書線:“幫我查一下周小軍今晚的行程。”
電話那頭很快回複:“晗總,周總監今晚沒有應酬安排,下班後應該直接回家。”
“嗯。”晗冰掛了電話,指尖在冰涼的手機屏幕上摩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