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培育鑽石集團的周末，整棟大樓安靜得能聽見中央空調的送風聲。莉莉站在品控實驗室門口，手指反複整理著裙擺——這是她二十五年來第一次約會。
周一軍從儀器台前抬頭時，看見的是這樣的畫麵：莉莉穿著藕粉色連衣裙，平日裡雷厲風行的銷售經理此刻正無意識地咬著下唇，連耳垂都泛著淡粉。
“我調好了培育艙的參數。”他關上儀器，白大褂下露出淺藍襯衫，“你說想看看鑽石生長的樣子。”
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借口。當莉莉三天前提出“想學習鑽石結晶過程”，兩人都清楚這遠超出銷售經理的職責範圍。
實驗室的藍光籠罩著十二台培育艙。莉莉跟著周一軍穿過排列整齊的設備，在某個艙前停下。他示意她靠近觀察窗，內部正在生長的鑽石在基座上泛著微光。
“現在溫度保持在1300度，壓強5.5gpa。”周一軍的嗓音在實驗室裡有輕微回聲，“每個碳原子都在尋找自己的位置。”
莉莉的額頭幾乎貼在觀察窗上：“像不像在跳集體舞？”
這個比喻讓周一軍怔了片刻。他想起晗冰永遠不會用這種視角看待他的工作——她隻會問這批鑽石何時能達到vvs級淨度。
“對，”他聲音柔和下來，“而且是支很古老的舞，從地殼深處跳到了實驗室。”
他們轉去一家能看到江景的餐廳。莉莉切開牛排時突然問：“所以你選擇品控，是因為喜歡這種精確感？”
周一軍注視著杯中旋轉的紅酒。某些真相在舌尖轉了一圈，最終化作：“因為鑽石不會說謊。它在高壓環境下形成什麼結構，檢測儀就會顯示什麼數據。”
就像他此刻的心跳，在莉莉不小心碰到他手背時，清晰地加速。
晚餐後散步經過珠寶店，莉莉趴在櫥窗前看一條鑽石手鏈。周一軍站在她身後，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梔子香。
“知道嗎？”她回頭時眼睛亮晶晶的，“我們現在培育的鑽石，比天然鑽石更純淨。”
“因為我們可以控製變量。”
“那感情呢？”莉莉突然問，“感情可以像培育鑽石一樣，通過控製變量得到理想結果嗎？”
江風拂過，周一軍的白襯衫領口微微晃動。他看著眼前這個試圖用銷售思維解構愛情的女孩，想起晗冰教會他的那些關於等價交換的規則正在土崩瓦解。
“感情不需要純淨度檢測。”他終於伸手，將她被風吹亂的發絲彆到耳後，“隻需要勇氣。”
這個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莉莉耳尖迅速泛紅，像培育艙裡開始結晶的碳原子。
回程的車上，莉莉靠著車窗假裝睡著。她的頭隨著車身晃動，最終輕輕落在周一軍肩上。他沒有躲開，隻是調整坐姿讓她靠得更舒服。
某個紅燈前，他低頭看見她顫動的睫毛，知道她在裝睡。就像她知道他早已看穿，卻誰也不願戳破這個溫柔的謊言。
當晚，周一軍在實驗室日誌上寫下：
「第1374次培育實驗，碳原子在理想環境下開始有序排列。
而某些失序，正悄然發生。」
幾乎同時，莉莉在手機備忘錄裡打字：
「原來心動不像鑽石需要高壓環境。它更像量子隧穿——在不可能處，發生了可能。」
培育艙裡的鑽石還在緩慢生長，而某些更珍貴的東西，正以光速在他們之間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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