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白,繼續這個沉重而真實的故事,描繪那場災難從爆發到失控的至暗時刻。
《五色詔》第二章數字與骨灰
江都,已成死地。
“桃花瘴”的傳播速度,遠超最悲觀的預估。它如同無形的幽靈,沿著官道、順著水流、甚至借著風息,向中原九州每一個角落蔓延。一座又一座城池點亮了告急的烽火,繼而被死亡的陰影籠罩。
仙廷每日發布的《九州疫錄》,成了所有仙民與修士唯一的信息來源。那麵高懸於天際、由水鏡術構成的巨大光幕,原本用於播報仙廷律令與祥瑞,如今卻日夜不停地滾動著一串串冰冷的數字。
起初,是“江都新增殞落三千七百”。
幾日後,變為“九州新增殞落五萬八千”。
半個月後,光幕上的數字已變成了“累計殞落二十七萬四千”。
數字是抽象的,但死亡是具體的。
那些數字,是曾經煙火繚繞的廚房裡,永遠空缺的碗筷;是修煉靜室裡,再無人使用的蒲團;是孩童夜半驚醒,哭著呼喚卻再也得不到回應的名字。
無數家庭,滿門死絕,謂之“絕戶”。曾經靈氣盎然的院落,此刻死氣沉沉,門上被仙廷司疫官打上沉重的黑色封靈咒印,連鳥雀都不願停留。
在江都城外,臨時開辟的“化塵場”,景象更是觸目驚心。
以火係道法臨時構築的數十座“焚化爐”,日夜不息地燃燒著,黑灰色的煙柱直衝雲霄,仿佛連接天地的絕望之柱。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味——焦糊味、某種香料味,以及……揮之不去的死亡氣息。
爐前,是一條條沉默而漫長的隊伍。
幸存下來的家屬們,麵容枯槁,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靈魂的提線木偶,懷裡緊緊抱著或精致或簡陋的玉壇,等待著領取親人的骨灰。沒有人哭鬨,巨大的悲痛早已抽乾了他們所有的淚水,隻剩下麻木。
一個中年修士終於排到了隊伍最前端,他顫抖著雙手,從一個滿臉疲憊、全身包裹在防護符衣中的司疫官手裡,接過一個溫熱的玉壇。他低頭看著壇身上用朱砂匆匆寫就的名字,看了很久,然後死死抱在懷裡,佝僂著背,一步一步地挪開。他走到空地邊緣,終於支撐不住,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額頭抵著冰冷的玉壇,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野獸般的哀嚎。
那一聲哀嚎,刺破了麻木的沉默,也刺破了每一個旁觀者的心防。
場景一:仙廷議事·分歧與無力
淩霄寶殿,此刻氣氛凝重如鐵。
“封!必須徹底封絕!”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臣痛心疾首,“現已蔓延三州!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應以無上仙法,將疫區徹底隔絕,任其……自生自滅!”
“荒謬!”另一位武將模樣的仙官厲聲反駁,“那裡麵是億萬仙民!豈能說棄就棄?當傾儘仙界之力,煉製解藥,救治眾生!”
“救治?拿什麼救?”司疫監的主管仙官聲音嘶啞,眼下是濃重的青黑,“丹藥無效,靈針無用!我們連這‘桃花瘴’如何破解都一無所知!各地的醫仙、丹師……倒下得太多了……”
爭吵聲在空曠的大殿回蕩,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仙帝高坐於上,麵容隱在珠旒之後,看不清表情,隻有緊握著禦座扶手的、指節發白的手,顯露出他內心的波瀾。
最終,所有的爭論,都化作了同一道旨意:
“令‘五色司’,不惜一切代價,溯源、斬絕禍根。”
場景二:陰影之下·絕望與混亂
恐慌催生了最原始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