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醫院，骨科病房裡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阿龍躺在病床上，左腿打著厚厚的石膏，被機械臂高高吊起。手機震動個不停，他皺著眉頭拿起來，是熊哥發來的微信語音。
“阿龍啊，咋樣了？醫生怎麼說？”熊哥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充滿活力。
阿龍按下錄音鍵，聲音有些沙啞和沮喪：“骨折，韌帶也拉傷了。熊哥，醫生說至少三個月不能動，更不能負重。我算是廢了……”
“呸呸呸，說什麼晦氣話！”熊哥立刻回道，“腿廢了，腦子又沒廢，手也沒廢！正好，我給你指條明路！”
阿龍苦笑一下，他現在最發愁的就是錢。住院費、手術費像山一樣壓過來，而且斷了收入來源，下個月的房租和飯錢都不知道在哪裡。他回道：“熊哥，你就彆拿我開玩笑了。我除了跑腿送外賣，還能乾啥？”
“格局！把你的格局打開！”熊哥的語音條劈裡啪啦地甩過來，“你現在在哪？醫院病房！這就是你最大的資源！你聽我的，現在就開抖音直播！”
“直播？直播我摔斷的腿嗎？”阿龍被這荒唐的主意逗笑了，“誰要看這個？”
“單純播腿當然沒人看！我們要‘內容賦能’！”熊哥開始灌輸他的那套理論，“標題我都替你想好了——‘外賣小哥逆行人生：摔斷腿的第n天，在醫院看儘人間冷暖’。你就跟大家聊聊天，說說送外賣的辛酸，講講你看到的醫院百態。一開始沒人氣沒關係，我待會兒用我的號給你引流，連麥幫你拉人氣！”
阿龍聽得將信將疑，但這似乎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事。他猶豫地問：“這……能行嗎？就算有人看，怎麼賺錢？靠打賞那點飯錢嗎？”
“打賞？那隻是零頭！”熊哥終於圖窮匕見，亮出了他的真實目的，“兄弟，我最近在搞一個‘培育鑽石快閃’活動，你知道吧？這東西利潤空間，比地推強多了！你就在直播間賣這個！”
“鑽石？！”阿龍差點從床上坐起來，扯到傷腿，疼得齜牙咧嘴，“熊哥，你瘋了吧？我一外賣員，在病房裡直播賣鑽石？這有人信嗎？太離譜了！”
“一點不離譜！這叫反差營銷，故事感拉滿！”熊哥的語氣充滿了自信，“你想啊，一個困在病床上的外賣員，沒有賣慘乞討，而是在努力地為自己尋找新的出路，甚至還在賣代表‘永恒’和‘希望’的鑽石！這個人設多勵誌，多有話題性！”
熊哥繼續規劃著：“我們不需要他們立刻買一克拉的大鑽戒。咱們玩的是‘集鑽’——推薦大家先從幾十、一百塊的小分數培育鑽石開始收集，攢著玩，或者做點小飾品。你可以說，‘我雖然腿折了，但希望大家的愛情和人生不要打折，來一顆小鑽石，給自己一個閃亮的盼頭！’這話術，絕不絕？”
阿龍聽著熊哥在微信那頭滔滔不絕地描繪著藍圖，從直播話術到產品圖展示，再到如何用他的傷腿和病房環境做背景增加真實感……他看著自己動彈不得的腿，又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飯錢、房租、醫藥費，像一個個沉重的問號懸在眼前。
也許，熊哥這聽起來異想天開的主意，是黑暗中唯一能看見的那一絲縫隙？
他深吸一口氣，用有些顫抖的手點開了抖音app的直播功能。他將手機靠在床頭櫃的水杯上，調整角度，讓打著石膏的腿和病房的白色床單進入畫麵。
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對著鏡頭，有些生澀地開口：
“大…大家好……我是阿龍，一個剛摔斷腿的外賣員。今天……是我的‘病房鑽石’開業第一天……”
窗外的陽光，恰好在此刻艱難地穿透雲層，將他病床的一角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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