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清晨,消毒水的氣息裡混入了一絲陽光的味道。阿龍靠在病床上,左腿的石膏依然醒目,但臉上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他剛剛結束一場清晨的直播,手機屏幕上還停留著粉絲們溫暖的祝福和打賞的餘韻。
“龍哥出院快樂!”
“加油龍哥,期待你帶著鑽石歸來!”
“這點小心意,請龍哥和嫂子吃頓好的!”
他看著後台的數據,這兩個月的直播收入,不僅付清了讓他夜不能寐的住院費,竟然還略有盈餘。這筆錢不多,卻沉甸甸的,像是把他從溺水的邊緣一把拉回了岸上。他輕輕摩挲著手機邊緣,心裡湧起一種奇特的感受——這條摔斷的腿,仿佛成了他人生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折點。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小芬站在門口,手裡沒有像往常一樣提著飯盒,而是拿著一個精致的小絨布盒。她今天特意請了假,穿了條素雅的連衣裙,臉上帶著淺淺的紅暈,眼睛裡閃著光。
“都收拾好了嗎?”她的聲音比平時更輕柔,像是怕打破這一刻的寧靜。
阿龍點點頭,拍了拍床邊收拾好的背包:“就等你了。”
小芬走過來,沒有先幫他拿行李,而是在床邊坐下,將那個小絨布盒放在他手上。
“這是……”阿龍有些疑惑。
“打開看看。”小芬的嘴角彎起一個神秘的弧度,眼神裡充滿了期待。
阿龍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裡麵並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珠寶,隻是兩顆小小的、卻異常清澈明亮的石頭,靜靜地嵌在黑色絲絨上,折射著從窗戶透進來的晨光,發出純淨而克製的火彩。它們不大,甚至可以說很微小,但那份晶瑩剔透,卻瞬間抓住了他的目光。
“這是……鑽石?”阿龍愣住了,抬頭看向小芬。他知道這東西的價值,絕不是小芬能輕易買得起的。
“是培育鑽石。”小芬輕聲解釋,臉上帶著一絲小小的驕傲和羞澀,“是我……是我這段時間,悄悄在你和熊哥的直播間裡,一點點攢下來的。十分,二十分……就像我們一點點攢錢一樣。”
她頓了頓,聲音更柔了:“我想,我們用它們定製一對屬於我們自己的情侶戒指吧。不為了炫耀,就為了紀念……紀念你躺在病床上的這些日子,紀念我們在城中村裡擠著生活的這些年。紀念所有的不容易,也紀念我們……還在一起。”
阿龍看著那兩顆小小的鑽石,又抬頭看著小芬因為緊張和期待而微微顫抖的睫毛,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他想起自己躺在病床上最初的絕望,想起小芬在美容院裡受的委屈,想起直播間裡最初無人問津的冷清,也想起那些逐漸多起來的支持和鼓勵……所有的艱辛、掙紮、溫暖和希望,仿佛都凝聚在了這兩顆微小的光芒之中。
他伸出因激動而有些顫抖的手,不是去拿鑽石,而是緊緊握住了小芬的手。千言萬語哽在喉頭,最後隻化作一個重重的點頭,和一句有些沙啞的:“好。”
同一天下午,大學城的創業中心活動室裡,熊哥正在舉辦一場小型的“創新營銷分享會”。台下坐滿了對創業充滿熱情的學生。熊哥沒有講枯燥的理論,他翻到ppt的最後一頁,上麵沒有複雜的圖表,隻有一張照片——那是阿龍在病床上舉著手機直播的側影,以及小芬那張緊緊攥著絨布盒、指節有些發白的手部特寫。
“同學們,”熊哥的聲音不像往常那樣充滿煽動力,反而帶著一種深沉的感慨,“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的最後一個案例,不是關於流量、轉化率或者商業模式。它關於兩個人,一個叫阿龍,一個叫小芬。”
他開始講述這個故事。從阿龍摔斷腿陷入絕境,到在病房裡笨拙地開始直播;從小芬在美容院的疲憊與內心的掙紮,到她暗自許下攢鑽的誓言;從兩顆微不足道的小分數鑽石,到他們想要定製對戒紀念坎坷生活的樸素願望。
“他們生活在城市的底層,是那種我們可能每天都會遇到,卻很少會真正注意到的普通人。”熊哥的目光掃過全場,看到不少學生收起了漫不經心的表情,“他們沒有什麼宏大的理想,最大的願望可能就是在這個城市站穩腳跟,能繼續一起走下去。‘鑽石自由’對他們來說,不是擁有鴿子蛋,而是能用自己一點點攢下的努力,去換一個屬於彼此的、閃亮的信物。”
活動室裡很安靜,隻有熊哥的聲音在回蕩。他展示了阿龍直播間裡一些溫暖的評論,也提到了小芬是如何在支持阿龍的同時,悄悄完成自己的“儲蓄計劃”。
“我想說的是,”熊哥總結道,“我們談論創新,談論營銷,談論商業模式。但所有商業的起點和終點,都應該是‘人’,是人的情感,人的需求,人的希望。培育鑽石的技術讓它價格變得親民,但真正賦予它價值的,是像阿龍和小芬這樣,將它融入自己生命故事的人。”
分享會結束了,但學生們卻沒有立刻散去。幾個學生乾部圍住了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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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哥,阿龍哥和小芬姐的故事太讓人感動了!”
“他們什麼時候去定製戒指?我們能做點什麼嗎?”
“對啊,熊哥,既然他們的故事是從我們大學城這邊開始的,我們能不能……眾籌?幫他們把戒指做得更好一點,算是我們的一份心意?”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在場幾乎所有學生的響應。年輕的心總是容易被真摯的情感打動,也更願意付諸行動。他們迅速拉了一個群,命名為“龍芬圓夢小分隊”,你二十,我五十,他一百……涓涓細流開始彙聚。沒有強製的攤派,全是自發的心意。他們不隻是想資助一對戒指,更像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為自己相信的某種東西投票——為努力,為愛情,為每一個平凡人在困境中不放棄的微光。
熊哥看著這群熱情洋溢的年輕人,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他原本的商業計劃,在這一刻被注入了更溫暖的內核。他拿出手機,在群裡發了一條信息:
“我代表阿龍和小芬,謝謝大家!這份心意,比鑽石更珍貴。”
傍晚,阿龍拄著拐杖,在小芬的攙扶下,終於踏出了醫院的大門。夕陽的金輝灑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雖然前路依然充滿未知,但此刻,他們手中握著彼此,口袋裡裝著那兩顆凝聚了過往與希望的小小鑽石,心裡是前所未有的踏實。
熊哥的車已經等在門口,他搖下車窗,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卻沒有立刻提起眾籌的事。他知道,有些驚喜,需要在一個更合適的時刻揭曉。
車子彙入晚高峰的車流,城市的燈火次第亮起。阿龍和小芬的手在車後座緊緊握在一起,小芬的另一隻手裡,還握著那個裝著小鑽石的絨布盒。
它們很小,很小。
但在他們此刻的心裡,那點微光,足以照亮眼前的路,以及可期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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