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光漫過哈德遜河
第八章滬上宅深，祖孫話晶
上海的老弄堂藏在摩天大樓背後，青石板路被梅雨浸得發亮。陸研新推開那扇掛著銅鈴的木門時，銅鈴“叮鈴”響了兩聲，驚飛了院角石榴樹上的麻雀——這是他從小長大的家，青磚黛瓦，院裡種著奶奶親手栽的石榴樹，窗台上擺著桂姨醃菜的壇子，空氣裡飄著梅乾菜扣肉的香氣，比實驗室的消毒水味，暖得人心尖發顫。
“研新回來啦？”桂姨係著圍裙從廚房跑出來，手裡還拿著鍋鏟，臉上笑出了褶子，“剛把梅乾菜扣肉蒸上，就等你了！奶奶在堂屋擇菜呢。”
陸研新把行李箱放在門邊，換了雙棉拖鞋，剛走進堂屋，就看見奶奶坐在藤椅上，手裡攥著一把青菜，老花鏡滑到了鼻尖上，眼神卻亮得很。聽見腳步聲，奶奶猛地抬頭，手裡的青菜都忘了擇，顫巍巍地站起來：“研新？可算回來了！紐約那邊...一諾和娃都好？”
“都好，奶奶。”陸研新快步走過去，扶住奶奶的胳膊，讓她坐下，“您慢點，彆摔著。一諾挺好的，媽...阿姨也挺好，晶晶也乖。”他說著，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相冊——裡麵存滿了陸晶金的照片，有裹在繈褓裡睡覺的，有抓著銀杏玉佩笑的，還有金曼如抱著她喂輔食的，每一張都拍得暖融融的。
奶奶湊過來看手機，老花鏡推到額頭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當看到那張陸晶金咧著沒牙的嘴笑的照片時，奶奶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聲音都有些發顫：“這...這就是我的重孫女？叫...叫晶晶是吧？”
“對，陸晶金，晶是水晶的晶。”陸研新笑著點頭，手指劃過屏幕，給奶奶指，“您看，這鼻梁，這下巴，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吧？一諾說，她眼睛隨我，又大又亮。”
“像！太像了！”奶奶的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用袖口擦了擦，又忍不住笑，“我這老婆子，總算盼到重孫了！研新啊，你爸媽要是泉下有知，肯定高興壞了——當年你爸媽就盼著你早點成家，現在好了，你不僅有了一諾，還有了晶晶，我們陸家，總算有後了！”
陸研新心裡一酸，握住奶奶的手。奶奶的手很粗糙，布滿了老繭，那是年輕時在紡織廠做工、後來又拉扯他長大留下的痕跡。他想起高中那年，父母出車禍的消息傳來，他抱著奶奶哭得撕心裂肺，是奶奶拍著他的背說“研新彆怕，有奶奶在”；是奶奶起早貪黑地擺攤賣早點，供他讀書；是奶奶在他考上大學那天，偷偷抹著眼淚，說“我孫兒有出息了”。這麼多年，奶奶是他唯一的親人，是他在科研路上最堅實的後盾。
“奶奶，您彆激動，以後有的是機會看晶晶。”陸研新輕聲說，點開一段視頻——視頻裡，陸晶金趴在金一諾懷裡，小手抓著銀杏玉佩，嘴裡“咿呀”地叫著，金曼如坐在旁邊，輕輕碰了碰她的小臉蛋，笑著說“晶晶...乖”。
奶奶湊在手機前，看得目不轉睛，嘴角一直笑著，眼淚卻不停地往下掉。桂姨端著一盤洗好的草莓走進來，看見這一幕，也跟著紅了眼眶：“奶奶，您這是高興的！研新有了娃，您以後就等著享清福吧。”
“是啊，享清福。”奶奶擦了擦眼淚，拿起一顆草莓，遞到陸研新手裡，“研新，快吃，桂姨剛買的，新鮮得很。一諾這孩子，真是辛苦她了，一個人在紐約，又要帶娃，又要照顧她媽，還要管工作室。”
“不辛苦，奶奶，一諾她能乾著呢。”陸研新咬了口草莓，甜汁在嘴裡散開，“她在紐約開了個工作室，叫一諾珠寶，上海這邊有孫姐幫襯，還有她閨蜜何靜，何靜開了家金坊，還給晶晶打了個金鎖，可精致了。”
“金鎖？那可得好好謝謝人家。”奶奶點了點頭，又問，“一諾她媽...曼如女士，記憶恢複得怎麼樣了？上次你說她記不住人，現在好些了嗎？”
“好多了，”陸研新笑著說，“現在能記住‘一諾’‘晶晶’‘玉’這三個詞了，還能幫著喂輔食、唱童謠呢。一諾說，醫生說恢複得比預期好，再過陣子，說不定就能記住更多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鬆了口氣，“曼如女士也是個苦命人，那麼大的公司沒了，還失了憶，幸好有一諾這麼孝順的女兒。研新啊，你以後可要好好對一諾，彆讓她受委屈。”
“我知道，奶奶，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陸研新認真地說，“等忙完這陣子，我就去紐約接她們回來，讓您好好抱抱晶晶。”
“好，好。”奶奶笑得合不攏嘴，拉著陸研新的手，絮絮叨叨地說，“晶晶多大了？吃輔食了嗎？晚上鬨不鬨？一諾奶水夠不夠？要不要我寄點家鄉的小米過去？小米養人，對一諾和晶晶都好。”
陸研新耐心地回答著，奶奶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全是關於陸晶金的，每一個問題都透著濃濃的牽掛。桂姨坐在旁邊，一邊擇菜，一邊笑著插話：“奶奶，您彆問那麼多，研新剛回來，讓他歇會兒。等晶晶回來，您親自問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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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親自問。”奶奶點了點頭，又看向陸研新，“研新，你這次回來能待多久？實驗室的事不忙嗎？”
“這次能待三天，”陸研新說，“實驗室的樣品測試結果出來了，很順利，團隊能盯著，我回來看看您和桂姨，順便把晶晶的照片給您看看。”
“三天夠了，夠了。”奶奶笑著說，“能看到你，能知道晶晶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你在實驗室要好好吃飯，彆總熬夜，桂姨給你裝了些梅乾菜和醬肉，帶到實驗室去，餓了就煮點麵吃。”
“哎，謝謝奶奶，謝謝桂姨。”陸研新心裡暖暖的，眼眶有些發熱。
中午吃飯的時候，奶奶不停地給陸研新夾菜，碗裡堆得像小山。“多吃點，研新，你看你都瘦了，在實驗室肯定沒好好吃飯。”奶奶說，“一諾在紐約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慣，等她回來，我給她做她愛吃的糖醋排骨，還有晶晶，我給她做小米粥，熬得稠稠的，養得白白胖胖的。”
“奶奶，一諾愛吃您做的糖醋排骨，上次視頻還念叨呢。”陸研新笑著說，“晶晶也愛吃小米粥，一諾說，她一頓能吃小半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