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護士長的我天天勸病人,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太早鍛煉,特彆是季節交替時,卻勸不動糖尿病的親媽…
三甲醫院護士長雲染染接到警察電話時,整個人都懵了。
母親張芹公園晨練低血糖昏迷,已被送醫搶救。
她反複叮囑糖尿病患者母親彆空腹晨練,偏偏母親就是不聽。
剛為母親辦好住院,科室工作電話又接踵而至。
然而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母親醒來後的第一句話竟是:“染染,你彆怪媽,媽晨練是因為...”
早上六點零七分,手機像一隻受驚的鳥兒,在床頭櫃上尖銳地撲騰起來,硬生生把雲染染從一團混沌的睡夢裡拽了出來。不是溫和的鈴聲,是那種鍥而不舍、帶著點催命意味的持續震動加蜂鳴。她心臟猛地一縮,幾乎是彈坐起來的,眼前發黑,緩了那一兩秒的暈眩,才伸手摸過手機。
屏幕上跳動著陌生的本地號碼,下麵一行小字標注:“xx區公安分局”。
警察?
睡意瞬間煙消雲散,一種冰涼的東西順著脊椎快速爬升。她清了清乾澀的喉嚨,按下接聽。
“喂,您好,是雲染染女士嗎?”那邊傳來一個年輕但透著公事公辦的男聲。
“我是,您哪位?”她聲音還帶著剛醒時的沙啞。
“我們是分局的。你母親是張芹女士嗎?身份證號是xxxx……”
雲染染的心直接沉了下去,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薄薄的空調被。“是,她是我母親。她怎麼了?”
“今天早上五點半左右,有群眾報警,在清河公園發現你母親暈倒在健身步道旁邊。我們和120一起到的現場,初步判斷可能是低血糖昏迷,現在已經送到市三院急診中心搶救了。你方便的話儘快過來一趟。”
低血糖昏迷……清河公園……又是晨練!
一股混雜著擔憂、後怕、以及“早就告訴過你”的無奈怒火,猛地衝上頭頂,讓她眼前又是一花。她極力穩住聲音:“好的,謝謝您警官,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她坐在床沿,深吸了幾口氣。窗外,天光隻是微熹,灰藍色的,還沒完全亮透。臥室裡很安靜,能聽到牆上掛鐘秒針走動的細微滴答聲。她抬手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然後猛地起身,動作快得幾乎帶倒旁邊的椅子。
衝進衛生間,用冷水潑了潑臉,冰涼的水刺激下,腦子清醒了不少,但那份焦灼卻絲毫未減。鏡子裡的人,臉色有些蒼白,眼底帶著熬夜留下的淡淡青黑。她隨便擦了把臉,牙刷在嘴裡胡亂攪動了幾下,扯下毛巾架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腦子裡已經飛速轉了起來:三院急診,今天誰值班?李主任?還是王醫生?母親的具體情況還不知道,帶了糖塊沒有?胰島素用量最近調整過嗎?……
抓起手機、鑰匙、錢包,走到門口換鞋時,才發現自己手指尖都在微微發抖。她閉了閉眼,又深吸一口氣,拉開門走了出去。
清晨的空氣帶著一絲涼意,小區裡靜悄悄的,隻有幾個早起遛狗的老人。雲染染快步走向自己那輛白色的小轎車,拉開車門坐進去,係安全帶,點火,動作一氣嗬成。車子駛出小區,彙入漸漸多起來的早高峰車流。她開得比平時快,不時看著前方,眉頭緊緊鎖著。
趕到市三院急診中心,裡麵已經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嘈雜的人聲,移動病床輪子劃過地麵的聲音,醫護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不知從哪裡傳來的儀器滴答聲,混合成一股讓人心煩意亂的背景音。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藥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她直接奔向分診台,報了母親的名字和情況。護士查了一下電腦,指著急診搶救室的方向:“張芹是吧?在那邊第三張床,醫生正在處理。”
雲染染道了謝,快步走過去。搶救室的門開著,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中間那張病床上的母親。張芹閉著眼,臉色是那種不正常的蠟黃,嘴唇有些發乾起皮,額頭上貼著紗布,隱隱透出點血色,大概是摔倒時磕碰的。手臂上打著留置針,透明的液體正一點點滴入血管。旁邊的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而平穩的“嘀嘀”聲,顯示著心率、血壓、血氧飽和度都在正常範圍內。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生正低頭記錄著什麼。雲染染走過去,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專業:“醫生您好,我是張芹的女兒,雲染染,也是本院職工,在心外科。”
年輕醫生抬起頭,推了推眼鏡,態度明顯緩和了些:“哦,雲護士長。你母親送來的時候意識不清,血糖測出來隻有2.1o,我們給了50葡萄糖靜推,後來又掛了糖水。你看,現在生命體征平穩了,血糖也升上來了,剛測是8.5。初步判斷是嚴重低血糖導致的昏迷,摔倒時額頭有輕微擦傷,已經處理了。詳細情況還要等病人清醒後,再問問病史,可能需要進一步檢查。”
2.1!雲染染心裡咯噔一下。這個數值太危險了,足以引發昏迷甚至更嚴重的後果。她看著母親毫無生氣的臉,那股火氣又冒了上來,但更多的是心疼和後怕。她強迫自己冷靜,對醫生點點頭:“謝謝您。她有多年的糖尿病史,一直在用胰島素,具體方案我要看看她平時的記錄本。最近……最近她有沒有按時吃飯,用量有沒有問題,我也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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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俯下身,輕輕握住母親沒有打針的那隻手,手有些涼。她低聲喚道:“媽?媽?能聽見我說話嗎?”
張芹的眼皮顫動了幾下,似乎想睜開,但又無力地閉合著,沒有回應。
雲染染直起身,對醫生說:“我先去把住院手續辦了,這邊麻煩您多關照。”
“應該的。”
辦理住院手續的過程同樣繁瑣。繳費窗口前排著不長不短的隊,她站在隊伍裡,看著前麵的人慢吞吞地掏錢、詢問,隻覺得時間過得格外緩慢。好不容易辦妥了,她又拿著單子跑去住院部神經內科——考慮到低血糖可能對大腦造成的影響,急診醫生建議先收到神內觀察。
把母親在神經內科的病房安頓好,是一個三人間,靠窗的位置。護士來接了班,重新核對信息,測量了生命體征。雲染染看著母親依舊昏睡,監護儀上的數字穩定,這才稍微鬆了口氣,但緊繃的神經一點沒敢放鬆。
她走到病房外的走廊儘頭,那裡相對安靜些。拿出手機,先打給了科裡的副護士長劉姐。
電話很快接通了。
“劉姐,是我,染染。”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不好意思這麼早打擾你,我家裡有點急事,我母親早上晨練低血糖昏迷住院了,在咱們醫院神內。我今天得請個假,科裡的事情……”
那邊劉姐一聽,立刻關切地問:“啊?阿姨沒事吧?嚴重嗎?你彆急,科裡有我們呢,你放心照顧阿姨。今天手術不多,排班我來看一下……能調整,我讓小張頂你的班,沒問題。”
“謝謝劉姐,具體的工作安排,我晚一點梳理一下發你微信上。麻煩你了。”
“跟我還客氣什麼,需要幫忙隨時說話。”
掛了和劉姐的電話,她又打給幾個今天有重要交接的同事,簡單說明了情況,把工作一一做了交代。一圈電話打下來,感覺喉嚨都有些乾了。她靠在冰涼的牆壁上,揉了揉眉心。疲憊感像潮水一樣湧上來,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她走回病房,拉了張椅子在母親床邊坐下。陽光已經從窗戶斜射進來,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母親靜靜地躺著,呼吸平穩,但昏睡的樣子總讓人心裡發慌。
為什麼就是不聽話呢?
這句話在她心裡翻騰了無數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