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陽光剛鑽過老式樓梯樓的窗縫，何靜的手機就跟炸了似的響。
她摸過手機，周阿姨的大嗓門差點震破聽筒：“靜靜！我家老頭子的婚戒沒了！1985年老鳳祥打的，刻著我倆名字！你快來幫我找找，找到了給你雙倍手工費！”
何靜瞬間清醒，扒拉醒身邊的劉知非：“周阿姨家婚戒丟了，說找著給雙倍錢，我得趕緊去。你上班彆遲到，不用陪我。”
劉知非揉著眼睛坐起來，抓過外套：“陪你去，老樓沒電梯，你那工具箱沉，再說雙倍手工費呢，得幫你把戒指找著。”
兩人趿著鞋往周阿姨家衝，老弄堂的石板路硌得腳疼。爬到四樓，周阿姨紅著眼眶開門，客廳亂得像遭了賊——沙發墊翻著，抽屜全拉開，連冰箱頂上都摸過了。
“昨天下午在陽台曬太陽摘下來放茶幾，轉身做飯就沒了！”周阿姨拉著何靜的手直抖，“這戒指比我命金貴，老頭上個月走了，就剩這念想了！”
何靜蹲下來翻找，劉知非眼尖，瞥見窗簾杆縫裡閃著金光：“阿姨，是不是在那兒？”周阿姨抬頭一看，眼淚立馬湧出來：“是是是！我的親娘哎！”劉知非踮腳夠下來，戒指上“國”“蘭”兩個字的刻痕還清晰著。
周阿姨攥著戒指，手都在抖，突然拉著何靜不肯放：“靜靜，你再幫我修個鐲子！我婆婆傳下來的民國銀鐲，斷了一截，修好我給你加錢，比修婚戒還多！”
她轉身從五鬥櫃裡翻出個舊錦盒，銀鐲斷口處氧化得發黑，纏枝蓮紋都糊了。
何靜捏著銀鐲掂量了下：“阿姨，這鐲子得用細銀絲纏，還得打磨氧化層，手工費兩百，少一分不乾——您這鐲子是老物件，費時間。”
周阿姨立馬拍大腿：“兩百就兩百！能修好就行！但你得保證跟原來一樣，我要戴著去給老頭子上墳！”
“放心，修不好不要錢。”何靜把銀鐲塞進工具包，心裡打著小算盤——這月房租還差五百，修完鐲子正好夠了。劉知非看了眼時間：“我得去上班了，晚上來接你，彆跟客戶砍價太狠。”何靜笑罵：“我是開工坊賺錢的，又不是做慈善的。”
到了工坊，何靜剛把銀鐲固定在工作台上，媽媽的電話就來了：“靜靜，你爸今天想吃你做的魚，晚上回來做啊？”何靜一邊穿圍裙一邊應：“媽，我今晚得修鐲子，賺了錢給爸買條大鱸魚。”
掛了電話，她拿出細銀絲，心裡琢磨著——這銀鐲氧化得厲害，得多磨半小時，等下跟周阿姨說磨得細，再加五十塊拋光費。
正磨著，桂姨拎著布包進來了，裡麵是韓枚寄的茅台鎮辣醬：“何小姐，韓枚說讓你嘗嘗，還說寒假來學打金，給她爸打個戒指，問你收多少學費。”
何靜抬頭笑：“學費就免了，讓她幫我看半個月店，抵學費——我這工坊忙不過來，正好缺個幫手。”
桂姨剛要說話，周阿姨突然衝進來：“靜靜，鐲子修得怎麼樣了？我急著戴去上墳！”
何靜舉起銀鐲，斷口處用細銀絲纏出了小花紋：“阿姨，你看這花紋，比原來還好看，拋光費加六十，總共兩百六，你要是覺得貴，我就把花紋拆了，恢複原樣。”
周阿姨湊過來一看，銀鐲亮得能照見人，纏枝蓮紋中間多了朵小梅花：“兩百六就兩百六！這花紋好看，老頭上輩子就喜歡梅花！”
她掏出三張百元鈔，何靜找了四十，周阿姨揣著鐲子樂顛顛地走了，嘴裡還念叨：“明天就去給老頭子看看，他準高興！”
桂姨笑著說：“何小姐，你這腦子轉得快，還能加花紋多收錢。”何靜擦了擦手上的銀粉：“可不是嘛，我開工坊是賺錢的，不是做義工。不過周阿姨這鐲子是念想，加的花紋沒多要，換彆人得加一百。”
傍晚劉知非來接她，手裡拎著條大鱸魚：“今天找戒指賺了多少？夠不夠買魚的？”
何靜晃了晃錢包：“修鐲子加找戒指，總共四百五，夠買三條了。”兩人往爸媽家走，何靜媽在樓下接，看到鱸魚眼睛一亮：“還是我女兒能乾，賺了錢就給你爸買魚吃。”
飯桌上，何靜爸吃著魚，笑著說：“靜靜，你這賺錢的勁兒隨我，當年我在機床廠，加班加點賺獎金，就為了給你媽買塊手表。”何靜媽白了他一眼：“就你能說！靜靜這是會算賬，不像你，當年讓人坑了還不知道。”
何靜夾了塊排骨：“媽，我跟你說，周阿姨那鐲子，我本來想加一百，看她可憐，就加了六十。
賺錢歸賺錢，也不能太黑，回頭她再介紹客戶來，賺得更多。”劉知非點頭：“說得對，細水長流，比一錘子買賣強。”
吃完飯，何靜媽把剩下的排骨裝給她：“明天給周阿姨送鐲子的時候，順便問問她有沒有老姐妹要修首飾，多帶點客戶來。”何靜笑著應：“知道了媽，我明天就問。”
走在回家的路上，劉知非拎著排骨，何靜揣著錢包，月光灑在兩人身上。
“今天賺了四百五，離房租又近了一步，”何靜笑著說，“下周再接兩個活，就能給你買雙新皮鞋了。”劉知非握住她的手：“不用，我這雙還能穿。你賺錢不容易，留著擴大工坊。”
回到老樓，爬上三樓，何靜掏出鑰匙開門，心裡美滋滋的——雖然每天敲敲打打累得手疼，但賺的每一分錢都踏實。她想起周阿姨揣著鐲子樂顛顛的樣子，想起媽媽說的“賺錢要接地氣”，覺得比啥都強。
進了屋，何靜把錢放進抽屜裡，數了數——離房租還差一百五。
她拍了拍劉知非的肩膀：“明天再努努力，接個小活，房租就夠了。”劉知非從身後抱住她：“不急，慢慢來，你這手藝，還怕沒活乾？”
何靜靠在他懷裡，看著窗外的月光，嘴角揚著笑。她知道，日子就是這樣，一點點賺錢，一點點攢，雖然苦點累點，但每一分錢都帶著煙火氣，比啥都實在。
明天還要給周阿姨送鐲子，說不定還能多接個活——這就是最接地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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