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裡飄著鬆節油混著赭石顏料的氣息,西斜的陽光從天窗漏下來,在地板上淌成一片金河。
尚淩梓汐坐在畫架前,左手握著支狼毫筆,筆尖蘸著暖橙色顏料,正順著畫布上女子的發梢遊走。
她手腕輕轉,顏料在畫布上暈開,像夕陽漫過發絲的暖光,眼神專注得連耳尖沾著的一點鈷藍顏料都沒留意。
“吱呀”一聲,溫景鈺端著果盤推門進來。他放輕腳步走到畫架旁,將果盤擱在堆滿顏料管的小幾上,拿起一顆剝好的荔枝。
“啊…”他俯身湊近,聲音擦過尚淩梓汐的耳畔。她頭沒抬,隻微微側過臉,唇角碰到他的指尖,輕輕含住荔枝。
溫景鈺指尖發麻,等她嚼了兩口,自然地攤開掌心湊到她嘴邊。尚淩梓汐偏頭,將果核吐在他手心裡,動作熟得像呼吸。
“後天就是靈瑜的生日宴,你去嗎?”尚淩梓汐視線掃過畫布,右手蘸了點鈦白,細細提亮女子耳後的光影。
溫景鈺捏著果核丟進桌角的瓷碟,又挑了顆紅透的櫻桃遞過去,“我當然是跟你一起去。”
尚淩梓汐含住櫻桃,看他又伸手來接核,便偏頭吐進他掌心,眉梢挑了挑,“溫家和崔家之前鬨成那樣,你去了不尷尬?”
“尷尬什麼?”溫景鈺拿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汁水,指尖輕輕蹭掉她耳尖的顏料,“你都不記恨靈瑜那點事,我計較什麼。”
尚淩梓汐筆下的光影漸漸鮮活,她勾了勾唇角,將畫筆在調色盤上轉了半圈:“行,都聽你的。”
說著往旁邊挪了挪,露出大半幅畫,“你看看這個,送靈瑜當禮物合適不?”
畫布上,是位站在夕陽裡的女子。她背對著沉落的紅日,側臉被鍍上層金絨似的光,長發鬆鬆挽著,幾縷碎發垂在頸側,被夕陽浸成蜜糖色。
右手搭在胸前,指尖捏著片半黃的銀杏葉,眼裡盛著碎金似的光,像把夕陽揉進了瞳仁裡。
溫景鈺俯身看了半晌,毫不吝嗇的誇獎道,“繪生大師的畫自然是惟妙惟肖,無人能比啊。
尚淩梓汐拿畫筆敲了敲他的額頭,“就你嘴甜。”
溫景鈺又拿起一顆荔枝,遞到她嘴邊,“我說的是真的。有你這幅畫在,生日宴上那些禮物都要失色不少。”
尚淩梓汐含著荔枝,含糊道,“好啦,我這幅畫馬上就完了。”
溫景鈺沒再說話,拉過張藤椅坐在旁邊,看著她握著畫筆的手在畫布上移動。
等尚淩梓汐放下畫筆,轉身朝他笑時,窗外的夕陽已沉到樹梢。
“畫完了。”她拍了拍手上的顏料。
溫景鈺起身牽住她的手,指尖擦過她指腹的顏料痕跡,“洗手去,廚房留了糖醋排骨。”
兩人相攜著走出畫室,門輕輕合上時,畫布上的夕陽還在靜靜淌著暖光。
餐廳裡暖黃的燈光漫在紅木餐桌上,糖醋排骨的酸甜氣混著白米飯的清香在空氣裡浮動。
尚淩梓汐握著筷子,剛夾起一塊排骨,溫景鈺已經遞過瓷勺接著,怕醬汁滴在她手背上。
“今天的排骨燉得夠爛,”尚淩梓汐咬下一塊肉,眯眼笑,“比上次多放了半勺糖?”
溫景鈺替她盛了碗湯,指尖擦過碗沿的熱氣,“你上次說偏酸,記著呢。”
兩人沒再多說什麼,碗筷碰撞的輕響裡,藏著不用言說的熟稔。
尚淩梓汐吃到半碗飯,忽然停了筷子,看著溫景鈺嘴角沾著的一點醬汁,伸手用指腹輕輕蹭掉。
溫景鈺頓了頓,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唇邊帶,在她指尖輕輕吻了下,像在回應剛才的親昵。
吃完飯,溫景鈺牽著她往訓練場走。晚風帶著草木的潮氣拂過,把白日的熱氣吹得淡了些。
路邊的路燈次第亮起,在地上投下兩道交纏的影子,時而被樹影剪碎,又在開闊處重新連在一起。
離訓練場還有幾十步遠,就聽見隱約的笑鬨聲。
走近了才見,不少保鏢剛結束訓練,有的光著膀子擦汗,有的坐在石階上聊天,訓練器械碰撞的哐當聲和說笑聲攪在一起,格外熱鬨。
尚淩梓汐眼尖,瞥見不遠處的梧桐樹下圍了一小圈人,老周正手舞足蹈地說著什麼,旁邊的人不是拍大腿就是擠眉弄眼,表情活泛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