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條形的西餐桌在餐廳暖光裡舒展著木紋,銀質刀叉與水晶杯輕輕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卻壓不住滿桌人微妙的氣氛。
主位上的溫嚴坐得筆直,指尖卻悄悄攥緊了餐布,兩側空著的座位像兩道無形的屏障,把他襯得格外顯眼。
他本想挨著幽竹坐,卻被雪倩半拉半勸地推到了主位,如今隻能隔著距離,看向坐在尚淩梓汐身邊的幽竹。
幽竹的目光自始至終沒離開過溫嚴,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高腳杯的杯腳,眉尖輕輕蹙著,眼底藏著藏不住的擔心。
她太清楚這群姐妹的性子,這頓飯…是為她撐腰的“鴻門宴”,而溫嚴,就是那個要接下所有“考驗”的人。
尚淩梓汐拿起桌上的紅酒瓶,暗紅色的酒液順著杯壁滑進自己的杯子,隻倒了小半杯,隨即握著酒瓶和杯子站起身。
她步子不快,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氣場,一步步走向主位的溫嚴。周圍的喧鬨瞬間淡了下去。
程宇手肘悄悄撞了撞身邊的唐磊,眼底晃著看戲的笑意,聲音壓得極低,“大嫂這架勢,是要先給溫嚴一個下馬威啊。”
溫景鈺看著尚淩梓汐的背影,嘴角勾著縱容的笑,“幽竹是她姐妹,這點‘提醒’,溫嚴該受著。”
溫嚴早已站起身,手忙腳亂地扶著自己麵前的空酒杯,臉上滿是受寵若驚的神色。
“主母,這可使不得,該是我給您敬酒才對,哪能勞煩您……”他說著就要去拿尚淩梓汐手裡的酒瓶,卻被她輕輕避開。
“我敬你,自然該我給你倒酒。”尚淩梓汐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她將紅酒瓶的瓶口對準溫嚴的酒杯,酒液緩緩流出,一圈圈漫過杯底,很快就沒過了杯子的三分之二,還在繼續往上漫。
她一邊倒,一邊緩緩開口,語氣裡滿是對幽竹的護犢,“我們家幽竹,活潑好勝,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有時候還會冒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但她心軟,彆人對她好一分,她能記一輩子,也能掏心掏肺地還回去。”
酒液已經滿到了杯口,再添一滴就要溢出來,尚淩梓汐才停下動作,將酒瓶放在旁邊的餐台上。
她看著溫嚴怔愣的模樣,繼續說道,“你們倆在一起,她難免會有耍小性子的時候,也會有鑽牛角尖的日子。”
“我不要你對她百依百順,但你得記住,要多忍耐,多包容,彆讓她受委屈,更彆讓她覺得,跟著你是錯的。”
溫嚴盯著那杯滿滿當當的紅酒,喉嚨微微發緊。他酒量不算差,可這麼一大杯紅酒要一口乾,胃裡怕是要燒起來。
他下意識地看向對麵的幽竹,正好對上她擔憂的眼神。
幽竹咬著下唇,輕輕搖了搖頭,像是在說“彆硬撐”,可他知道,這杯酒,他不能不喝。
“主母,您放心。”溫嚴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幾分鄭重,“我這輩子,都會好好愛幽竹,照顧她,包容她,絕不讓她受一丁點委屈。”
尚淩梓汐拿起自己的酒杯,輕輕碰了碰溫嚴的杯子,清脆的碰撞聲在安靜的餐廳裡格外清晰。
“來,我敬你。”話音剛落,她仰頭便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儘,杯底朝上晃了晃,一滴不剩。
溫謙坐在程宇旁邊,悄悄攥緊了雪倩的手,喉結滾了滾,小聲嘀咕,“這要是輪到我,我怕是得直接躺這兒。”
雪倩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卻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算是安撫。
溫嚴沒再猶豫,雙手捧著酒杯,仰頭將那一大杯紅酒灌了下去。
酸澀的酒液滑過喉嚨,帶著灼燒般的痛感,他放下酒杯時,臉頰已經紅透,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看向幽竹,勉強擠出一個笑,像是在說“我沒事”,可幽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指尖攥得餐布都起了褶。
尚淩梓汐看著他喝完,滿意地點點頭,笑著說,“我記住你今天的承諾了。”說完便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溫嚴剛想坐下喘口氣,就見西嶺已經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他走過來。
西嶺走路都帶著風,她一把拿起溫嚴麵前的空酒杯,又從餐台上拎過另一瓶紅酒,嘩啦啦地倒了多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