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三刻,青梧鎮。
天色漸晚,深秋之際整個鎮子都被籠罩在薄霧內,霧中隱隱傳來鐵鏽的味道。
鎮上破舊廟宇的簷角銅鈴無風自動,一盞搖晃的燭火在霧氣中照亮了大門,一個瘸腿老頭用板車拉著一對兒昏迷過去的童男童女。
老廟祝王瘸子拖著殘腿,顫顫巍巍的打開大門,將這對童男童女鎖進廟中。
王瘸子抱來柴薪,從懷裡掏出火折子,吹了幾口氣後火折複燃,隨後小心翼翼的點燃了地上的柴薪,男童女童腕間銀鐲映著火光,赫然刻著“敬獻山君”的幾個字眼。
“莫怪叔伯爺奶們心狠.....咱們為了活命,隻能這樣了......”
王瘸子渾濁的獨眼淌下血淚,枯手摩挲著腰間的鐵牌——那是幾個月前獨孫被選作山君祭品時,山君老爺賞的“虔心令”。
鐵牌背麵的“山君老爺”花紋圖樣早已被磨去大半,可見王瘸子日夜摩挲才使鐵片致此。
王瘸子擦了擦眼淚,挑了三根細長的樹枝作為香火,極為恭敬的對著神壇上的雕像祈禱,“仙長,救救我們,救救青梧鎮吧......”
......
青梧鎮東邊兒的祠堂忽起騷動,三百鎮民將祠堂圍的水泄不通。
“把孩子交出來!”
“交出來!!!”
村民們扛著鋤頭或者柴刀,氣勢洶洶的對著祠堂裡麵喊道。
“叫什麼叫,都閉嘴!”
祠堂大門吱呀一聲從裡麵打開,裡長滿臉黑氣的走了出來。
大門方一打開,便有一股腥臭的氣息撲麵而來,仔細一瞧,裡麵原本供奉祖宗畫像的地方竟被換成了一尊黑虎雕像,供桌上擺著半扇血淋淋的動物血肉,肉塊上爬滿蛆蟲。
垂死的黃牛被拴在院內,無力倒地,牛眼凸出淌著膿血,另有其他慘狀的豬、羊同樣被栓在院內——這是山君老爺點名要的“三血牲”。
“明日辰時前湊不齊九對童男童女,山君便要引瘴屠鎮!你們都不想活了嗎?!”
裡長陳有福麵目猙獰,雙眼瞪得老大,恨不得化作猛獸將眼前愚昧的同族吃個乾淨。
不成想村民們絲毫不肯退讓,拿著柴刀或者鋤頭,梗著脖子怒吼道:
“九對?如今鎮上哪裡還有那麼多的孩子?!山君一月便要一祭祀,鎮上連帶著附近村裡的孩子早就沒了!”
“休說是九對,今天帶走的兩個孩子你也得還回來!陳有福,你忘了同族推舉你當裡長的初衷了嗎?你這個狗東西還沒當上大官呢,就忘本了嗎?!”
“咱們已經上報給縣裡的老爺了,縣老爺已經給仙霞派的仙長們傳信,哪怕中間有幾個月的路程,想必這兩日仙長也就到了,咱們何苦再搭上兩個孩子?”
望著眼前刁鑽的村民,陳有福一雙眼睛如同野獸一般掃來掃去,惡狠狠的說道,“要你們有什麼用!沒有孩子就去生,就連生孩子都要我去教你們嗎!”
他猛地掀開衣襟,胸口浮現一隻黑虎斑印。
那黑虎斑印隨他吼叫不斷蠕動,道道黑氣開始在他胸膛蔓延,似是要活過來一般。
“我看你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一群刁民怎麼能理解山君老爺的神通偉大!”
伴隨著陳有福的猙獰吼叫,他的身軀竟逐漸變大,肌肉盤虯,投射在地麵的身影逐漸拉成虎狀,隱隱有虎嘯之聲。
“嘿嘿...今天我就讓你們見識一下...”
陳有福狠話還未放完,便聞得天邊傳來一道悠揚的鳳鳴。
唳~~~
其聲清亮,溫潤。
頓時把一眾鎮民的目光吸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