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盤膝坐在北鬥陣眼,噬靈珠則是懸在頭頂。
此刻珠體上的血絲已凝成條猙獰的小蛇虛影,正順著他的百會穴緩緩鑽入。
冷不丁的,皇帝的皮膚泛起玉石般的光澤,光澤之下卻隱現紫黑脈絡。
最後一顆星亮起時,七名修士已化作七具乾癟的軀體。
噬靈珠也在此刻悄無聲息的融入皇帝體內。
他睜開眼,瞳孔深處閃過道紫金色的光,周身的黑氣驟然內斂,仿佛從未存在過。
唯有祭台上殘留的血跡還在緩緩蠕動,順著符文緩緩流回石壁。
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一日後,又是七個修士被送了過來。
..........
皇帝閉關時,鎮元司對安陵容的“照拂”仍在繼續。
血祭之舞仍要繼續,催命的丹藥也在陸續服用。
安陵容一日比一日的憔悴,雖說容貌未變,但雙眼早已經失去了光彩。
她靜靜的站在門口,雙眼無神。
“寶娟......我好累啊,從來都沒有這麼累過。”
“娘娘,您傷心糊塗了......”
對於自家小主的異常,寶娟早已經敏銳的察覺到。
隻是皇命難違,她不過一介奴婢,哪裡來的那麼大能耐反抗。
寶娟眼含熱淚,神色悲切。
不僅僅是為了小主,更是為了自己。
若小主去了,那皇上也不會留著她的性命。
罷了,這就是做奴婢的命。
安陵容垂下眼睛,喃喃自語。
“真嬛,原是我對不住你,報應不爽,應該的。”
.......
中秋夜宴前夕,鎮元司的官員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延禧宮,“奉”上了一瓶丹藥。
安陵容握著那枚青瓷藥瓶,雙眼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瓶身涼得像冰,但遠比不上她現在的心情。
心寒,莫過於此。
晶瑩的瓶身隱隱倒映出她鬢邊的珠花。
那是去年中秋,皇帝誇她舞跳得好,親手簪上的,以示恩寵隆重,後宮之中不知道多少嬪妃羨慕嫉妒。
隻是這朵珠花已然失色,正如她如今的處境。
“安小主,這‘凝心丹’可是陛下特意囑咐的。”
鎮元司女校尉的聲音輕柔,帶著笑意。
“中秋夜宴的冰嬉需引動全身靈力,有此丹相助,定能讓小主‘容光煥發’,如同冰上飛燕!”
交代完畢後,也不等安陵容應下,女校尉悄然融入黑夜,消失不見。
離去時,女校尉的皮靴碾過地上的桃花瓣,將其碾落成泥。
那是最近真嬛派宮人送來的桃花落下的花瓣。
她並未讓宮人掃去落花,隻是靜靜的看著花開花落。
花房內不乏能工巧匠,能反著季節培育花卉。
即便如此,秋日培育出來的桃花也是華貴之物,若非真嬛掌管後宮事宜,這桃花斷斷送不到她宮裡來。
隻不過此刻凋零在地的花瓣正被踩得稀爛。
正如她落入泥潭,都能來踩上一腳。
她不甘心!
不過......
姐姐竟然還記得她喜歡桃花......
安陵容沒抬頭,隻將瓷瓶放在桌上,望著桃花出神。
“妹妹這舞衣,倒是比去年更豔了。”
窗欞外飄進片木芙蓉花瓣,落在安陵容攤在衣架上的舞衣。
真嬛不知何時立在月下,素麗的宮裝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鬢邊隻簪了支白玉簪,倒比滿殿金翠更顯清貴。
安陵容抬手撫摸著舞衣上繡的蝙蝠團紋。
“五蝠臨門”本是極好的寓意,隻是皇上怕血祭的效果達不到最佳,就連這蝙蝠團紋都動了手腳。
當真是狠心。
“姐姐來了?姐姐看我是不是老了許多,和從前還像不像?”
當年她用舒痕膠害真嬛失子,這些賬,本該用命來還。
報應不爽,如今也輪到她自己了。
“妹妹容顏依舊,隻是心不再似從前單純了。”
真嬛的身影如同清風一般吹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