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像一把精準無比的鑰匙,猛地捅開了燼淵內心深處那扇緊鎖的、充斥著無邊恨意與痛苦的大門。
纏繞在她脖頸和手腕上的魔氣,驟然一滯。
他血色的瞳孔微微收縮,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子。她臉色因缺氧而蒼白,眼神卻亮得驚人,裡麵沒有畏懼,沒有指責,隻有一種……穿透了表象,直抵核心的悲憫與……理解?
她不怕他。
她不僅不怕他,她還……懂?!
懂他那被摯友背刺的錐心之痛?
懂他滿門被屠、血染階前的滔天冤屈?
懂他從雲端跌落、墜入無間地獄的絕望與不甘?
這怎麼可能?!
她隻是一個……人間的醫女!
就在燼淵心神劇震,魔氣出現刹那渙散的瞬間,蘇清歡體內那沉寂的混沌靈脈,仿佛受到了某種牽引,自主地、微弱地波動了一下。一絲極其淡薄,卻純淨到極致的淡金色光暈,自她指尖流淌而出,順著那纏繞的魔氣,輕柔地拂過燼淵胸口那被魔氣侵蝕的戰神印記。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共鳴響起。
那原本瘋狂侵蝕印記的魔氣,如同冰雪遇陽般,微微向後退縮了一寸。而那黯淡的戰神印記,竟也隨之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仿佛久旱逢甘霖的枯木,貪婪地汲取著那一絲純淨的本源之力。
這變化極其短暫,卻真實發生了。
燼淵猛地收回了所有魔氣,仿佛被燙到一般。他死死地盯著蘇清歡,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震驚,有疑惑,有被窺破秘密的暴怒,更有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來自靈魂深處的悸動。
蘇清歡跌坐在地上,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著,眼角生理性地溢出了淚花。方才那一瞬間,她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竹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艾草燃燒時發出的細微劈啪聲,和兩人粗重不一的呼吸聲。
許久,燼淵才緩緩閉上眼,將頭偏向內側,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與……妥協?
“要麼治,要麼滾。”
他沒有再威脅她,也沒有解釋。
但這簡短的五個字,卻像是一道無形的許可。
蘇清歡平複著呼吸,看著那個將脆弱與強大、暴戾與痛苦融於一體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她默默站起身,重新拿起布巾和搗好的草藥,走到床邊。
這一次,她的動作更加輕柔,也更加堅定。
她小心地避開那枚神秘的戰神印記,將清涼的藥膏敷在他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上。當她的指尖再次觸碰到他冰涼的皮膚時,她能感覺到,他緊繃的肌肉,似乎……微微放鬆了一絲。
她沒有再說話,隻是專注地處理著傷口,仿佛剛才那生死一線間的衝突從未發生過。
而燼淵,也始終閉著眼,任由她動作,隻有那微微顫動的睫毛,泄露了他內心遠不如表麵那般平靜的波瀾。
竹屋外,夜色濃稠。
屋內,艾草的青煙嫋嫋,藥香與魔氣詭異地共存。
一場始於脅迫與憐憫的療傷,在這沉默的對峙與無聲的交鋒中,悄然進行著。信任的種子未曾萌發,但某種更為複雜、更為深刻的聯係,已然在這墮魔崖底的小小竹屋裡,悄然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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