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議既定，山洞內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幾分，帶著一種箭在弦上的緊迫。白老怪不再廢話，將他那些瓶瓶罐罐、奇奇怪怪的藥材一股腦兒從角落那個看似破舊、實則內有乾坤的儲物袋裡倒騰出來，開始著手準備煉製“千機幻容丹”所需的輔料。一時間，山洞內彌漫開更加濃鬱複雜的藥香，混雜著一些礦石被碾碎後的奇特氣味。
燼淵走到洞口，負手而立，望著外麵依舊灰蒙蒙的墮魔崖。他背影挺拔孤寂，周身氣息卻如同即將出鞘的利劍，收斂著致命的鋒芒。天界……那個他曾誓死守護、卻又給予他最深沉背叛的地方，他終於要再度踏足了。隻是這一次，他不再是那個光風霽月的破軍戰神，而是隱匿行藏、意圖掀翻那偽善秩序的魔尊。仇恨在胸中翻湧，卻又因身後那道專注整理藥囊的纖細身影，而奇異地摻雜了一絲彆的、連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了的情愫。
蘇清歡將白老怪給的那些小玩意兒小心收好，與自己常用的藥材分開放置。她走到燼淵身邊，與他並肩而立，看向洞外那一片荒蕪死寂的景象，輕聲道：“我們會找到證據的。”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信念。燼淵沒有回頭，隻是極輕微地“嗯”了一聲。有她在身邊，似乎連這複仇之路，都不再顯得那麼冰冷和孤絕。
“喂，你們兩個，彆在那兒杵著了！”白老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忙碌中的不耐，“過來看看這個！”
兩人轉身，隻見白老怪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張材質特殊、泛著淡淡靈光的皮質地圖，將其鋪在一塊較為平整的石頭上。地圖描繪的並非山川地理，而是天界的部分區域，尤其以三十三重天通往藏書閣的路徑為核心，繪製得極為精細。
“這是淩霄那小子當年沒事瞎逛時偷偷繪製的，後來給了老夫，沒想到今天派上用場了。”白老怪指著地圖，神色嚴肅起來，“你們看，這是常規通往藏書閣的路線，守衛林立，禁製遍布，絕對不能走。”
他的手指移向另一條用極淡銀色線條標注的、更加曲折隱蔽的路徑：“這是淩霄提供的安全路徑，利用了天界一些靈力流轉的盲區和廢棄的輸送管道。但即便是這條路，也並非萬無一失。”
他的指尖在地圖上幾個關鍵節點重重敲了敲：
“南天門，這是第一道，也是最難的一道關卡。有照妖鏡高懸，有四大天王輪值，更有無數天兵巡邏。必須嚴格按照淩霄給出的換防間隙，掐準時間通過。屆時，老夫的丹藥應該能幫你們瞞過普通探查，但切記，不可與守將直視，不可動用超過地仙級彆的靈力魔氣），儘量低頭順目，混在往來仙娥、仙侍之中。”
“過了南天門，經由這條‘雲溪小徑’，避開主要的‘天河大道’。這裡有一處‘觀星台廢墟’，年久失修，守衛鬆懈，是第一個可以稍作喘息、觀察情況的地方。”
“接著，從這裡穿過‘蟠桃園外圍’——注意，隻是外圍，千萬彆深入，那裡有上古陣法守護。沿著園外牆根，利用‘五行搬運陣’每日傾倒靈植廢料的短暫通道開啟時間，快速通過。”
“最後，抵達‘藏書閣’側後方。這裡有一扇供雜役進出、處理舊籍塵灰的‘偏門’，禁製相對薄弱，且看守多為低級仙仆。淩霄標注了此處禁製的幾個能量流轉薄弱點，以你們的能力，配合丹藥，應該能悄無聲息地潛入。”
白老怪講解得極其詳細，甚至連哪個拐角可能有暗哨，哪片雲層適合隱藏身形都一一指明。顯然，他對這張地圖研究已久，或者說，他對天界的了解，遠比表麵看起來要深得多。
蘇清歡聽得屏息凝神，將每一個細節牢牢刻在腦海裡。她深知，任何一個微小的疏忽，都可能帶來滅頂之災。
燼淵的目光則如同最精準的刻尺，掃過地圖上的每一個標記，每一個崗哨位置，每一個時間節點。他在心中飛速推演著可能遇到的各種情況以及應對之法。天界的布防與他記憶中相比，已有不少變化，但核心區域的大致格局未變。淩霄提供的這條路徑，確實堪稱精妙，充分利用了天界龐大體係下的管理疏漏和慣性思維盲區。
“記住，”白老怪最後鄭重叮囑，目光在燼淵和蘇清歡臉上來回掃過，“進去之後，目標明確，直指‘破軍卷宗’所在區域。得手之後，立刻按原路返回，絕不可停留，更不可節外生枝！天界水深，藏龍臥虎，一旦被發現，想再出來就難了！”
“明白。”蘇清歡用力點頭。
燼淵也微微頷首，表示記下。
“好了，路線和注意事項就這些。你們先去準備吧，老夫要開爐煉丹了。”白老怪揮揮手，開始專注地調配藥材，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肅穆。煉製這種能瞞天過海的丹藥，即便對他而言，也需全力以赴，不能有絲毫差錯。
蘇清歡和燼淵退到山洞另一側，不再打擾他。
燼淵重新盤膝坐下，繼續調息，試圖在出發前將狀態調整到最佳。他體內，那被蘇清歡暫時安撫的力量依舊在緩慢地修複著創傷，過程緩慢而痛苦，但比起之前那種無時無刻的撕裂感，已是天壤之彆。
蘇清歡則坐在不遠處，默默清點著行裝。藥囊、符籙、粉末、還有那根墨玉簪……她將它們一一檢查，分門彆類放好。目光偶爾會落在燼淵身上，看著他緊閉的雙眸，微蹙的眉頭，心中便會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定與決心。
她知道，前路危機四伏，天界對於他們而言，無疑是龍潭虎穴。
但不知為何，隻要有他在身邊，她便覺得無所畏懼。
或許，從她在墮魔崖底決定救他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便已緊緊纏繞在了一起。
而這次天界之行，將是他們共同麵對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挑戰。
山洞內，隻剩下藥材在丹爐中融合時發出的細微聲響，以及三人平穩或看似平穩）的呼吸聲。
地圖上的線條與標記，如同命運的脈絡，指引著他們即將踏上的、吉凶未卜的征程。
而易容換貌，潛入天界，探尋真相的序幕，也在這緊張而有序的準備中，緩緩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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