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蘇清歡周身那淡金色光罩破碎的瞬間,凝固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隻有一種如同琉璃盞墜地、又似冰麵驟然開裂的、清脆而令人心碎的“哢嚓”聲。那守護了眾人、抵禦了天帝燃燒仙核自爆絕大部分衝擊的靈脈光罩,在完成最終使命後,化作億萬點細碎的金色光塵,如同逆流的星雨,紛紛揚揚,飄散在紊亂的能量亂流與海底翻湧的泥沙之中。
光塵尚未落定,那道一直頑強屹立在最前方的素白身影,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撐的玉山,軟軟地、毫無聲息地向後倒去。
一直將自身魔氣作為第二重屏障、死死抵住光罩外側衝擊的燼淵,在那“哢嚓”聲響起的同時,心臟仿佛也被某種無形之物狠狠擊中,驟停了一瞬!他甚至來不及收回外放的魔氣,幾乎是憑借本能,在那抹白色即將觸碰到冰冷海床的前一刻,猛地轉身,張開雙臂,將她穩穩地、緊緊地接入懷中。
入手,是一片駭人的冰涼與綿軟。
蘇清歡雙目緊閉,長而密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在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她的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唇瓣失去了所有光澤,如同凋零的花瓣。一直縈繞在她周身、那溫暖而充滿生機的靈脈氣息,此刻變得如同風中殘燭,飄搖不定,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熄滅。
“歡兒!”
燼淵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深入骨髓的恐懼。他試圖渡入魔氣探查她的情況,卻發現她體內經脈空空蕩蕩,原本如同江河般奔騰流淌的靈脈之力,此刻乾涸得如同龜裂的土地,甚至她的神魂之火,都黯淡到了極致!
這是魂力耗竭!是為了支撐那超越極限的靈脈光罩,為了保護他們所有人,她幾乎燃儘了自己的生命本源!
一種比麵對天帝自爆時更甚的、足以凍結靈魂的恐慌,瞬間攫住了燼淵!他抱著她的手臂不受控製地收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隻要稍一鬆手,懷中這縷微弱的生機就會徹底消散。
“清歡丫頭!”白老怪踉蹌著撲了過來,老人臉上再沒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隻剩下極致的焦急與痛楚。他顫抖著伸出手指搭在蘇清歡的腕脈上,僅僅一觸,臉色便瞬間灰敗下去,聲音帶著哭腔:“魂力……魂力幾乎耗儘了!這……這是本源之傷啊!”
另一邊,淩霄強行壓下體內翻騰的氣血,仙劍橫於身前,警惕地注視著周圍。天帝自爆的恐怖能量雖被蘇清歡擋下大半,但殘餘的衝擊波依舊讓整個海底遺跡搖搖欲墜,巨大的石塊不斷從穹頂剝落,砸入水中,激起滔天濁浪。更麻煩的是,那些幸存的天界殘兵,雖也傷亡慘重,群龍無首,卻依舊如同跗骨之蛆,在混亂中重新集結,帶著驚懼與仇恨的目光,緩緩圍攏上來,試圖將他們困死在這片絕地!
“燼淵!此地不宜久留!”淩霄急聲喝道,劍尖指向那些蠢蠢欲動的天兵,“遺跡快要塌了!我們必須立刻衝出去!”
燼淵猛地抬起頭。
那一瞬間,圍攏上來的天兵們,包括為首的幾名神將,都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燼淵的血瞳,不再是冰冷,不再是殺意,而是化為了一片純粹的、沒有任何人類情感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暗紅深淵!那深淵之中,倒映出的不是他們的身影,而是萬物崩毀、星辰寂滅的恐怖景象!一股比之前對抗天帝時更加狂暴、更加不計後果、仿佛要將整個忘川海都掀翻的恐怖魔威,如同實質的黑色風暴,以他為中心,轟然爆發!
“滾——開!!”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那吼聲仿佛來自九幽煉獄,帶著碾碎一切的意誌!
沒有施展任何複雜的魔功,他隻是單手緊緊抱住懷中昏迷的蘇清歡,另一隻手握指成拳,對著前方阻路的、密密麻麻的天兵陣列,以及那不斷坍塌落石的遺跡出口方向,簡簡單單,一拳轟出!
這一拳,凝聚了他所有的焦灼、暴怒、恐懼與毀滅欲!
拳勁所過之處,海水不是被分開,而是被直接蒸發、湮滅!形成了一道短暫存在的、絕對的真空通道!通道邊緣的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令人牙酸的扭曲聲!那些擋在前方的天兵,連人帶甲,帶仙器,在這股絕對的力量麵前,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瞬間氣化,連一絲殘骸都未能留下!
一條由純粹毀滅開辟出的、筆直的通道,硬生生在重重包圍中被打通!
“走!”
燼淵看也不看那被清空的道路,抱著蘇清歡,化作一道撕裂水幕的黑色閃電,沿著通道疾射而出!所過之處,任何試圖阻攔的,無論是天兵,還是坍塌的巨石,皆被那縈繞在他周身的、實質般的暴虐魔氣絞碎成齏粉!
白老怪和淩霄不敢有絲毫遲疑,立刻緊隨其後。白老怪不斷向後拋灑出各種藥粉和陣盤,製造出大片的毒霧與幻象,乾擾追兵。淩霄則劍光如龍,將側麵襲來的攻擊儘數擋下,為燼淵保駕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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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燼淵,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衝出去!帶她離開這裡!不惜一切代價!
他不再顧及魔氣的消耗,不再考慮是否會引來更強大的敵人,不再在意自身的傷勢。他就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守護著最重要珍寶的洪荒凶獸,任何擋在麵前的障礙,都隻有被無情撕碎這一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