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兒——!”
燼淵那一聲嘶吼,不似人聲,更似瀕臨絕境的凶獸哀鳴,裹挾著焚儘九天的暴怒與蝕骨錐心的恐慌,悍然炸響在死寂的萬仙朝聖台上。他緊緊抱住懷中氣若遊絲、七竅滲血的蘇清歡,感受著她生命氣息如同風中殘燭般急速黯淡,那雙曾映照星辰生滅、揭露萬古罪證的眸子緊閉著,長睫在蒼白如紙的臉上投下脆弱的陰影。
他體內的魔元,以往如同浩瀚冰冷的深海,此刻卻化作了沸騰奔湧的岩漿,不顧一切地、近乎粗暴地灌入蘇清歡近乎枯竭的經脈,試圖拉住那飛速流逝的生機。什麼計劃,什麼隱忍,什麼三界公義,在這一刻,統統被拋諸腦後!他眼中隻剩下懷中這個人,這個用生命為代價,撕開了黑暗帷幕的人!
“她若有事……”燼淵猛地抬起頭,血瞳之中再無半分理智,隻剩下最原始、最純粹的毀滅欲望,死死鎖定了前方那因真相揭露而氣息不穩、帝威出現裂痕的天帝,“本尊……要你整個天界……陪葬!!”
那聲音不高,卻仿佛帶著血淋淋的詛咒,每一個字都蘊含著屍山血海的殺伐之氣,狠狠砸在每一個心神震蕩的仙官神將心頭,讓他們從對真相的駭然中驚醒,感受到了另一種更為直接、更為恐怖的死亡威脅!
天帝珠旒後的麵容扭曲,蘇清歡以生命為引強行揭露的真相,如同最響亮的耳光,抽碎了他維持萬載的威嚴麵具,更引動了麾下仙神的信仰崩塌與混亂。此刻再麵對燼淵這不顧一切的瘋狂威脅,他心中的殺意與暴戾也攀升到了頂點!
“魔頭!死到臨頭還敢猖狂!”天帝厲喝,試圖重整威嚴,歸墟神光雖被之前的星神記憶洪流短暫乾擾,卻並未完全散去,依舊在他周身凝聚,散發出危險的光芒。“眾卿聽令!鎮壓魔頭,格殺勿論!休要被妖女幻術所惑!”
然而,他的命令,此刻卻顯得有了一絲色厲內荏。不少仙官神將眼神閃爍,腳下遲疑,方才昊天鏡中那真實不虛的星辰湮滅、信仰竊取的畫麵,如同毒刺紮在他們心中,動搖了根深蒂固的忠誠。
就在這局勢微妙、一觸即發的混亂當口——
異變,於無聲處驟起!
一道極其隱晦、幾乎與周圍動蕩能量融為一體的陰冷氣息,如同潛伏在陰影中的毒蛇,驟然發難!目標,並非氣勢滔天的燼淵,也非威嚴受損的天帝,而是……他懷中昏迷不醒、毫無抵抗之力的蘇清歡!
那是一枚不過三寸長短、通體漆黑、表麵流淌著詭異暗紅色符文的骨刺!它出現的時機刁鑽至極,正好卡在燼淵心神全係蘇清歡、天帝威壓受挫、眾仙茫然遲疑的刹那!速度快到超越了神識感應的極限,無聲無息,不帶起半分能量漣漪,仿佛它本身就屬於這片空間的陰影,隻為收割生命而存在!
骨刺之上縈繞的,並非仙力,也非魔氣,而是一種充滿了“湮滅”、“終結”、“歸元”意味的、令人靈魂都感到凍結枯萎的恐怖氣息!那是……來自三界之外的力量!
“小心!!!”
一直強撐著警惕四周的白老怪,憑借其老辣的經驗和對詭異氣息的超常敏銳,第一個發現了這近乎完美的刺殺!他嘶聲尖叫,幾乎是本能地,將手中剩餘的所有保命符籙、毒丹,不管不顧地朝著那骨刺襲來的方向砸去,試圖阻攔哪怕一瞬!
淩霄也在同一時間察覺,劍光暴漲,試圖攔截!
但,太晚了!那骨刺的速度和隱匿性超出了他們的反應極限!
然而,有一人,他的心神雖係於蘇清歡,但那源自無數次生死搏殺、刻入骨髓的戰鬥本能,以及對蘇清歡安危超越一切的守護執念,讓他在白老怪出聲警示的前一瞬,身體已然做出了反應!
“吼——!”
燼淵甚至沒有回頭,抱著蘇清歡的手臂紋絲不動,另一隻空著的手,卻以一種違背常理的角度,猛地向後一抓!五指張開,不是去抓那骨刺,而是直接……抓向了骨刺前方那片虛無的空間!
“哢嚓!”
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被他五指硬生生捏碎!一個微型的、扭曲混亂的空間斷層瞬間形成,恰好擋在了骨刺的必經之路上!
那蘊含著湮滅氣息的骨刺,一頭紮入了空間斷層之中!預想中的穿透並未發生,骨刺在其中仿佛陷入了無形的泥沼,速度驟減,其上的暗紅符文劇烈閃爍,與混亂的空間之力激烈衝突!
但也僅僅是阻滯了刹那!這骨刺的品階高得可怕,竟強行撕裂了那臨時構築的空間陷阱,帶著黯淡了些許的光芒,依舊執著地射向蘇清歡的後心!
可這爭取到的刹那,對於燼淵而言,已然足夠!
他猛地轉過身,將蘇清歡完全護在懷中,用自己的後背,迎向了那枚致命的骨刺!同時,周身那原本灌入蘇清歡體內的澎湃魔元,驟然回卷,混合著滔天的怒焰與殺意,在他身後凝聚成一麵凝實無比、燃燒著暗紅魔焰的盾牌——魔淵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