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的餘溫尚未在心間流淌片刻，便被那道高懸於天界殘破蒼穹之上的、幽暗扭曲的空間裂隙徹底凍結。
它像一道醜陋的疤痕，烙印在世界的肌膚上，更像一隻冷漠的、窺視著內部的眼睛。裂隙邊緣不斷蠕動著，散發出與先前虛無載體同源、卻更加混亂與原始的不祥氣息。絲絲縷縷灰暗的、仿佛蘊含著無數世界殘骸與毀滅因子的域外混沌能量，如同毒蛇的信子，透過裂隙滲透進來。
這些能量與三界已知的任何力量都截然不同。它們所過之處，並非簡單的破壞，而是一種更加根本的“侵蝕”與“扭曲”。
一片飄落的仙宮琉璃瓦，在被一絲灰暗氣息沾染後，沒有碎裂，而是如同失去所有色彩與意義般，化作了最原始的、毫無靈性的灰色粉塵。一株僥幸在先前大戰中存活的瑤池仙蓮，花瓣觸及那氣息，瞬間枯萎，但不是化作枯槁，而是變成了一種怪異的、不斷在固態與氣態之間閃爍的、無法定義的混亂物質。
更令人心悸的是法則層麵的擾動。裂隙附近的空間變得極不穩定，時而拉伸，時而壓縮，甚至有仙侍不小心踏入某個扭曲區域，半邊身體瞬間衰老垂暮，另外半邊卻退化成了嬰孩模樣，發出淒厲而怪異的哭嚎。時間，在這裡失去了固有的流速和方向。
“穩住陣型！不要靠近裂隙！用仙力構築隔離屏障！”武曲星君強撐著近乎油儘燈枯的身體，嘶啞地指揮著。殘存的天兵神將們壓下心中的恐懼，勉力催動所剩無幾的仙力，一道稀薄卻堅韌的金色光幕在裂隙下方艱難地撐起，試圖阻擋那些滲透下來的混沌氣息。
魔界龍騎在岩厲的帶領下，則以更加霸道的方式，噴吐出熾熱的魔焰，將那些逸散過來的混亂能量強行焚毀。然而，魔焰與混沌氣息碰撞，竟也發出詭異的、仿佛兩種不同規則在互相否決的刺耳聲響，消耗巨大。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淩霄臉色凝重，他看向文昌星君和白老怪，“這裂隙在緩慢擴大，滲透進來的混沌能量越來越多，我們的力量總有耗儘的時候！必須想辦法封印它！”
文昌星君望著那不斷扭曲的裂隙，蒼老的臉上滿是憂思：“難！難啊！此乃界域之傷，非尋常空間裂痕可比。其根源連著域外混沌，尋常封印之法，隻怕頃刻間便會被混沌同化、瓦解。”
白老怪沒有說話，他蹲在地上，手指蘸著一點逸散過來的混沌氣息，眉頭緊鎖，似乎在感知和分析其特性，喃喃自語：“混亂……無序……卻又蘊含著某種極致的‘歸元’趨向……這東西，簡直是一切有序存在的天敵……”
絕望的氛圍，隨著裂隙的緩慢擴張和混沌能量的持續滲透，如同冰冷的霧氣，再次彌漫開來。剛剛經曆死戰、力量大損的三界聯軍，麵對這更加詭異、更加根本性的威脅，顯得如此的無力。
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場中央，那道依舊緊緊相擁的身影。
燼淵半跪在地，將昏迷的蘇清歡小心翼翼地護在懷中。他周身的魔氣黯淡了許多，血瞳之中也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但他沒有理會自身的損耗，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懷中人兒身上。
蘇清歡依舊沒有醒來，眉心的淡金色靈脈光印也微弱得仿佛隨時會熄滅。然而，燼淵卻敏銳地感覺到，在那極致的微弱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她體內那原本因對抗虛無而幾乎耗儘的混沌靈脈，此刻並非完全沉寂，而是在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玄妙的方式，自行吸收、轉化著周圍天地間殘存的、以及……從那空間裂隙中滲透過來的、極其微量的混沌能量！
這種轉化並非吞噬，更像是一種……梳理和調和。將那充滿毀滅與無序因子的混沌能量，經過靈脈本源的過濾，剝離其狂暴與混亂，汲取其中那最原始的、蘊含著一絲“創世”本意的微弱生機，用以滋養自身枯竭的本源，以及……她腹中那個同樣消耗巨大的小生命。
這發現讓燼淵血瞳微縮。混沌靈脈，竟能轉化域外混沌能量？
就在這時，一直閉目感知的白老怪猛地睜開了眼睛，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異：“等等！這混沌氣息……雖然充滿毀滅，但其最核心處……似乎與清歡丫頭靈脈中的某種本源……有著極其微弱的同源性？！”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同源？”文昌星君愕然，“混沌靈脈乃上古傳承，源自本方世界開天辟地之初的造化之力，怎會與域外混沌同源？”
白老怪激動地指著蘇清歡，聲音帶著顫抖：“不是完全同源，是……是某種相似的本質！就像水與火皆由更基本的元素構成！這域外混沌是極致的混亂與毀滅，而混沌靈脈，在其誕生之初，或許也蘊含著類似的、未被馴服的原始力量，隻是它走向了創造、秩序與生命！它們可能……共享著同一個更加古老的‘源頭’！”
這個大膽的猜測，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道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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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混沌靈脈的本質，真的與域外混沌有著某種古老的、本質層麵的聯係，那麼，蘇清歡是否可能……不僅僅是被動地轉化這些能量？她是否有可能，以其靈脈為橋梁，去……影響，甚至……安撫那片混亂的域外混沌？從而為封印裂隙，找到一線生機？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昏迷的蘇清歡身上，那目光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然而，希望的火花剛剛閃現，現實便潑下了一盆冷水。
“吼——！”
一聲充滿暴戾與饑餓的、絕非三界任何已知生物所能發出的咆哮，猛地從那空間裂隙的另一端傳來！緊接著，一隻覆蓋著暗沉鱗片、流淌著粘稠混沌能量的巨大利爪，猛地從裂隙中探出，狠狠抓在天界這邊的空間壁壘上，試圖將裂隙撕扯得更大！
域外混沌中的存在，已經被這道裂隙吸引，開始嘗試……入侵！
武曲星君等人構築的屏障在這利爪的拍擊下劇烈搖晃，光芒明滅不定！
新的危機，以更直接、更凶暴的方式，驟然降臨！
燼淵猛地抬頭，血瞳之中剛剛平息的戰意再次升騰。他輕輕將蘇清歡放入白老怪和淩霄匆忙構築的一個小型防護陣中。
“護好她。”
他隻說了這三個字，便緩緩站起身，拖著疲憊卻依舊挺拔的身軀，麵向那試圖撕裂界障的巨爪，魔氣再次如暗焰般燃燒起來。
星火未泯，惡劫已臨。守護的腳步，不能停歇。
第112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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