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班的時間。
邵北推開宿舍的鐵門,老舊的樓梯發出的聲響。
雖然宿舍樓有些老,但好在環境不臟,也有幾個同誌住在裡麵,好歹有人氣。
二樓的走廊儘頭,昏黃的燈光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拖地。
趙師傅?邵北有些意外,這麼晚還在忙?
老趙直起腰,抹了把額頭的汗珠:邵鄉長回來啦。他指了指走廊兩側的幾間房,我和您一樣都是剛來,不熟悉這裡,就隨意打掃了幾間房,您看看哪間合意,就住下。
邵北推開最近的一間房門——雖然牆壁有些泛黃,但床單被褥都是嶄新的,連窗台上的灰塵都被擦得一乾二淨。書桌上還擺著個搪瓷杯,裡麵泡著熱茶,嫋嫋熱氣在燈光下盤旋。
太感謝了。邵北真誠地說,您剛來就這麼辛苦。
老趙擺擺手,拿起牆角的簸箕準備離開。
邵北突然叫住他:趙師傅...他斟酌著用詞,想要問出自己最想得到的答案,您是…怎麼被安排到這裡的?
老趙停下腳步,轉過身時臉上還是那副憨厚的笑容:組織安排我到哪,我就到哪。他粗糙的手指摩挲著簸箕邊緣,邵鄉長不也是一樣嘛?
樓下保衛室的燈光透過窗戶,在走廊地麵上投下一方光亮。
邵北站在窗前,看著老趙厚實的脊背,他走進保衛室,動作看似遲緩,但每一步都踏得極穩——那是常年訓練才會養成的步伐節奏。
看來是白楊安排的沒錯了,邵北明白了其中深意,隻是,這樣一個實力過硬的幫手在身邊,也證明前路的艱險。
他選了間最靠近保衛室的臥室。關上門,邵北從公文包裡取出白楊寄過來的材料,就著台燈仔細研讀。
這是一本打印版本的白皮書,翻開封麵,裡麵有大澤鄉乾部的事實情況。
邵北翻找著林虹的信息。
手指往下劃,在第二頁看見了林虹的名字。
“林虹,女,33歲,海州市城北區人,96年離異,現任大澤鄉黨政辦公室主任。97年因違反計劃生育要求,受到嚴重警告處分。”
邵北讀著書本上的文字,很是不解,98年是嚴格執行計劃生育的時代,乾部更是要以身作則,一旦超生必定是開除公職,為何會領一個嚴重警告處分呢?
邵北向下看,處分原因:工作失職。
工作失職?
這更加可疑,如果受到政務處分,領了個嚴重警告,那明麵上一定不會是因為超生。
聯想到剛剛林虹在電話裡哭訴的樣子,邵北大概明白了來龍去脈。
這韓仁範還真是捏住了林虹的把柄,林虹超生了一個孩子,但是韓仁範把這件事壓了下去,避重就輕,以工作失職給了林虹一個嚴重警告,掩蓋了她超生的事實。
怪不得,如果超生這件事捅出去,自己上一世不會沒有記憶,畢竟整個海州各級機關,超生的人少之又少,出了一個不會沒印象。
可是…96年離異!這不對啊,怎麼有點讀不懂呢?96年離異97年超生?啊?!
邵北撓了撓腦袋,這中國字怎麼都看不懂了,難道是離異後生的孩子?
不不不,在98年這個保守的時代不太可能發生。
那這是誰的孩子?對!大概率不是她前夫的!
那這個超生的孩子,父親到底是誰呢?
算了不必再想太多,起碼有一點,這個林虹全身散發著一股媚勁,又和韓仁範、劉忠勇關係匪淺,不得不防!
突然,正在邵北思考著,保衛室的燈閃了三下,又恢複如常。邵北嘴角微揚,上一世在省委開會時,省委的武警晚上結束巡邏,確定沒有異常,也有這樣的習慣。
這代表了附近安全,這位趙師傅果然不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