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透過走廊儘頭的玻璃窗斜斜地灑進來,將空蕩的樓道切割成明暗交錯的幾何光影。邵北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踱步在寂靜的走廊上。整棟辦公樓裡,隻剩下零星幾個住在鄉鎮的乾部,有的趴在辦公桌上小憩,有的端著泡麵在茶水間輕聲閒聊。
他走到三樓拐角處,忽然注意到副局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裡麵透出一線燈光。邵北放輕腳步,透過門縫望去——
戴言正伏在案前,眉頭微蹙,手中的鋼筆在文件上快速勾畫著。她今天穿了一件淺灰色的針織開衫,發絲隨意地挽在耳後,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微微下滑,卻顧不上推。桌上堆滿了政策研究室的報告和辦公室的待辦文件,右手邊還放著半杯早已涼透的茶。
邵北輕輕叩了叩門。
請進。戴言頭也不抬地說道,聲音裡帶著工作時的專注。
邵北推門而入:戴局長。
戴言猛地抬頭,眼鏡後的眸子閃過一絲訝異。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推眼鏡,卻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筆筒。邵局?您沒休息啊?她匆忙站起身,開衫從肩頭滑落一半,露出裡麵簡潔的白襯衫。
邵北的目光掃過她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政策研究室的新規解讀寫完了?
還差最後一部分。戴言將滑落的開衫拉回肩上,手指無意識地卷著文件頁角,辦公室下周的接待方案也需要今天定稿......她說著突然輕咳一聲,轉身去拿茶杯,卻發現茶早已涼透。
邵北走到飲水機前,拿起一個乾淨的紙杯:紅茶還是綠茶?
戴言愣了一下:啊......紅茶就好。她的目光追隨著邵北的背影,看著他熟練地撕開茶包,熱氣蒸騰而上,氤氳了他的輪廓。
你分管的工作確實辛苦。邵北將冒著熱氣的茶杯放在她麵前,指尖不經意擦過文件邊緣,政策研究要精準,辦公室事務又繁瑣。
戴言捧起茶杯,溫熱透過杯壁傳遞到掌心。她低頭抿了一口,茶香在唇齒間漫開:習慣了。倒是邵局您......她抬眼,鏡片後的目光帶著些許探究,剛來就這麼忙,要不要也喝杯茶?
邵北笑了笑,正要回答,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汽車鳴笛聲。兩人同時轉頭望去——樓下停車場裡,宗耀祖的黑色奧迪正疾馳而入,濺起一片水花。
戴言的眼神暗了暗,手指不自覺地收緊。邵北注意到她這個細微的動作,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手中的茶杯。
戴局。他突然開口,下午我要去快速路工地,政策研究室的季度報告......
我今晚就能完成。戴言立刻接話,聲音比平時急促了些。說完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耳尖微微泛紅,又補充道:不會耽誤明天上午的局務會。
邵北點點頭,他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麵接觸時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彆太累,注意休息。
邵北轉身走出辦公室,他餘光瞥見戴言,她的神情自然,沒有任何刻意的緊張或者假裝舒坦。
很顯然,邵北是在用去工地的事來試探她,如果她神情有變化那一定是和宗耀祖脫不了乾係,但此刻的她卻神態自若。
證明這件事對她的影響不大,那麼她也是值得爭取過來的人。
下午,李逝已經發動好車子,邵北和林虹走到了單位門口。
邵北剛邁出單位大門,看見遠處隱隱約約一個熟悉的女人身影。突然——
邵北!!!
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劃破天際。
馬路對麵,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像瘋子般衝過來。她左腳的高跟鞋跟斷了,一瘸一拐地跑著,右手的愛馬仕包包拖在地上,沾滿泥水。曾經精致的波浪卷發現在像枯草般支棱著,假睫毛掉了一半,眼線暈成兩個黑窟窿。